封管事递上来一只碗说：“夫人，尝尝吧！”
公孙琉叶接过碗，舀了一碗，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微微蹙眉，虽然没有酒的辛辣味儿，除了有点酒味儿，和水差不多。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个个伸长脖子，等着宣判一样。
封管事又递过来两只碗，一碗装着糖水，一碗盛着醋，压低声音说：“夫人，日子短，酒味儿不够，这个要怎么弄？”
公孙琉叶往碗里到了些糖水，又兑一些醋，尝一口，还是不太满意，又多一些糖水，少一些醋，反反复复，都不理想，甩了甩手腕，弄最后一遍本没抱希望，尝一口，眼睛发亮，不住点头。
咽下去说：“两份酒，三份糖水，一份醋。”
封管事大舒口气，憋足内劲喊：“成了！都起……”
“慢着！”公孙琉叶大喊道，“不着急起封，酒浓度不够，起封早了，很容易坏，等换酒的来了，你写个配比给她，让她回去自己弄。”
封管事连连答应，用袖子擦擦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说：“夫人，买酒的和买茶叶的，都什么时候到？”
公孙琉叶额头上再次集结汗珠，压低声音说：“要是来不来了，会怎么样？”
封管事的脸色立刻沉下来，眼中的火光突然黯淡下去。
公孙琉叶皱紧眉头，远远看见一列车队，摆着手，尴尬的笑着说：“开玩笑，开玩笑，封管事何必当真，那不是来了吗？看样子，是来收茶叶的。秀儿，拿上纸笔，跟封管事去做记录，我找个地方歪一会儿。”
杨珊第一个窜出去说：“嫂子等着，我这就去。”
秀儿抱着账本，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深深点头，顺拐着去了。
公孙琉叶笑着摇了摇头，来到一颗大树旁，坐下，看人流往车队处移动，看了看东方，太阳刚露出个头儿，嘴角微微上扬，头枕着树干，闭上眼睛。
“好香！”
不知是谁，突然开口道。
公孙琉叶跳了起来，右手不自觉捂上胸口，稳了稳眼神，瞧见一条宇宙星空图的裙子，大出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果然，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琴女突然愣住，垂了垂眼眸，看向别处说：“粮食太多，一下子运不过来，这几天陆续会到。”
公孙琉叶面上不显，彻底放下心，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琴女说：“玫瑰膏子。”
琴女狐疑的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满脸不解。
公孙琉叶打个哈欠说：“你刚才不是说好香，胭脂铺新出的。女人一般都喜欢捣鼓这个，我不知道你捣鼓不捣鼓，不过这个，你肯定没用过。”
话音刚落，就听见琴声，不知何时，琴女已坐下抚琴，皱紧眉头，嘟囔道：“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深吸口气，耸耸肩膀，挨着琴女坐下，忽听见一阵惊呼，原来是粮食送到了，立刻站起来，伸长脖子，嘴角微微上扬，又坐下来，却没了闭目养神的心绪。
随便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再抬头，面前站着几十个人，最前面是个独臂人，肩膀上抗一袋粮食，忙站起来说：“封管事，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送回去吧！”
封管事领着众位管事，突然齐齐跪下，甚至有人小声啜泣起来。
公孙琉叶一脸不解，忙去扶他们，却死活拉不起来，干脆不扶了，肩膀倚着树干，踹着胳膊，看他们想做什么。
封管事放下粮食，用牙咬着粮食口子，手一抽，解开袋子，露出白花花的大米粒，抓起一把，嗅了嗅，泪珠子滚下来，颤抖着嘴唇说：“香！真香！我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香的米了。”
公孙琉叶走到封管事面前，掺着封管事的胳膊说：“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封管事挣扎着起来，继续说：“夫人，杨将军在和胡部作战，杨老将军在和羌部作战，朝廷原本补给给我们的救济粮，一下子没影了。我们死马当成活马医，没一个人相信夫人能弄来粮食，粮食就这样凭空掉下来了。”
公孙琉叶看了看琴女，依旧在波澜不惊的弹着琴，笑着说：“你们想表达的东西，我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我运气好罢了。地需要你们去种，兔子、鸡和猪需要你们去养，刚才我在画草图，半年之后，应该可以翻新翻新房子。”
封管事应了一声。
杨珊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手里拿两个银锭子，没刹住车，撞翻了两袋子。
封管事忙跪下去撮米，其他管事也涌了上来。
公孙琉叶将杨珊拉在身后说：“各位管事，干净的留下，沾了土的，就喂鸡啊！这只是一部分，后续还有粮食送来，能保证三个月，每个人一天三顿饭。”
封管事直起身子，笑着说：“饿怕了，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粮食，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完，和诸位管事一起笑起来。之后收拾完米，继续分粮去了。
杨珊摸了摸脑袋，感觉一阵莫名其妙，敲了敲银锭子说：“嫂子，这两块可以给我我？我去给你弄些好吃的。”
公孙琉叶转了转头，不知何时，琴女已经走了，瞥了瞥杨珊，摸着下巴，仿佛明白了什么。
杨珊拉了拉公孙琉叶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说：“嫂子，我在跟你说话呢！”
公孙琉叶啊了一声，想起杨珊方才说的话，想起在将军府的吃食，咽了口口水，将杨珊的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说：“你能问我一声再拿，有进步！”
说着拍了拍杨珊的胸口，感觉有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满满一袋子银子，脸色立刻沉下来。
杨珊立刻抱住头，朝秀儿走去，大喊道：“嫂子我错了，我现在就送回去！”
公孙琉叶收起强装出来的怒火，摇了摇头，蹲下来，继续画图纸，不知何时，琴音再次响起，抬起头，琴女就在树上坐着，摸摸下巴说：“古人也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