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照例在用过一顿说不上可口的军用午餐之后开始随意地在凛冬城的街道上兜兜转转。

最近这已经成了他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之后的习惯了。

连爱丽丝都不在身边，仅仅是一个人漫步于陌生的街道之上。

这其中或许有许多理由：熟悉城市地形、了解民风、适应新环境。

但莱德觉得最重要的理由还是他喜欢，他享受这种融入在其中又疏离于其外的感觉。

边陲镇、浮士德、利维坦、凛冬城。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道格拉斯的话还真是没说错，莱德微微弯起嘴角，自己现在说不定也能算得上见多识广了。

如果说利维坦是蒸汽机械发展的极致表现，而浮士德是源能结晶精致优雅的完美体现的话，莱德觉得凛冬城大概就是一座正常的繁盛的城市的标准状态了，源能和蒸汽机械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走在街上既能看到发着噪音驶过的蒸汽机械车，也能看到微微悬空而起如幽灵般轻巧无声掠过的源能浮空马车。

说起来也真亏这种地理位置还能发展到这种地步，莱德有些为止感到惊叹。

当然，具体到莱德所在的凛冬城西城区的话，他觉得可能还是更偏向蒸汽机械一些，民风甚至还比利维坦更加的原始、粗犷和淳朴。

——莱德看着两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在街头旁若无人地扭打在一起；一个满脸通红不省人事的壮汉倒在路边呼呼大睡；数个小孩在拆解一个自动蜘蛛型机械，他皱了皱眉，但随即失笑。

这帮人还真是一点战争的紧张气氛都没有。

在莱德眼中这其实是很值得惊奇的一件事，人类文明程度的发展总是和社会发达程度、科技的发展成正比，而存在这种社会发达繁荣生活因蒸汽和源能而变得足够便利，但人们的文明水平却仿佛仍停留在过去的现象本身就不够合理。

【其实也未必如此。】

【男人旁若无人地打斗而警备员或者城卫兵没有来制止说明这里的人对于酒后斗殴习以为常，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懂得控制自己点到为止。】

【壮汉敢于放心地倒在路边呼呼大睡说明他对城市的治安有足够的信心不会有人趁机来坑他一把。】

【小孩拆解自动机械则是因为它原本就坏了，略通机械的孩子们在尝试着修好它。】

【您说是吗，吾主？】

【你这家伙远在阿瓦隆也能知道这么多吗？】

【当然，妾身可是不论天涯海角都会陪伴在吾主左右的——虽说刚才那些也不过是妾身随便猜测的罢了。】

【你猜的吗！】

莱德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走去，突然视野边缘的某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根突兀地竖在路边的黄铜柱子，其上雕刻着手掌模样的纹路。

——分辨不出用途，似乎也不像装饰。

他走上前去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柱子。

“这是净掌柱。”路过的一个年轻人站到莱德身边，向他说道：“这玩意一般立在酒吧或者餐厅的附近，毕竟这边的食物多数都是用手抓的，有的时候不只是油腻还会沾上点血腥，清理起来比较麻烦，粘在手上又难受。”

“这玩意就是为了这个而发明的。”他解释道：“把掌心印在上面向里推就行了。”

“原来如此。”莱德没有在意对方的突然搭话，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伸出掌心，微微用力。

以莱德的手来说柱子上的掌印似乎稍微显得有些大了点，但柱子上的纹路依旧伴随着轻微的声响向里凹陷进去。

莱德觉得自己的手伸进了一个微凉的空间之中，紧接着似乎有无数湿润的水汽缭绕清洗着手的各处。

——说实话感觉还不赖。

莱德将手拔出后还发现手上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很贴心的设施。”他点点头，认可地说道。

年轻人‘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你是刚来凛冬城的吧，新兵？”

“差不多算是吧。”莱德甩甩手，“这里现在新兵很常见吗？”

“以前是几乎不会有什么外来人了，不过最近毕竟和那帮渎神者打起来了嘛。”年轻人耸耸肩，“这边招募新兵开的条件也不低，王室也在帮忙，所以不只是凛冬城的本地人，外来的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雪之国的军队向来以生物改造兵种闻名，各种稀奇古怪的诡异怪兽层出不穷，虽然帝国也不至于明令禁止生物研究，但在多数帝国人的心中将自然的造物扭曲至此也确实和渎神无异了——顺带一提教堂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肆抨击雪之国，地狱的使者、恶魔的化身，有什么锅就往他们身上扣，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横穿半个帝国跑来拆自己台。

“嗯……”莱德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又将另一只手按上铜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会打过来。”

“这还用说。”年轻人双手抱胸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微微仰着头，“无非也就是因为土地、物资、利益这些破事了。”

凛冬城所在的尤弥尔山脉已经足以让莱德惊叹道如此贫瘠的土地居然可以供养得起如此庞大繁盛的都市了，更北边的雪之国境内可想而知——而他们的主城冰城据说繁华程度甚至更甚凛冬城。因土地物资问题而挑起战争也可以理解——事实上过去数百年就一直是因为这个原因雪之国才和帝国长期不睦。

但问题不在这儿。

“可他们已经收获的够多了吧。”莱德看似并不在意地说道：“侵占了近半的北境领土，这可以前所未有的成绩，只需要拖延一会时间边退边搜刮足够他们安安稳稳地过上好一阵子了。而且这样损失的就主要是曼陀罗大公，帝国说不定也不会出面，而曼陀罗大公一人又有心无力，只能吃下这口屎。”

“可实际上他们却依然一副要一决生死的样子不停冲击凛冬城一线的防线，这样帝国方面也不会坐视不管，曼陀罗大公自然也会全力配合——难道他们还真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和帝国打个不分上下？”少年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混杂着高傲与不屑，语调中仿佛带着寒冷锐利的冰刺，“雪之国如果倾尽全国之力和帝国抗衡的话，明年这时候我们说不定都能看到冰之冠冕成为帝国王室收藏的一部分了。”

“这……”年轻人看着表情语气突变的莱德一时语塞，愣了愣之后无奈地说道：“谁知道呢。”

“说的也是。”莱德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有缘再见小伙子。”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刚才的表现还是挺有上位者风范，吾主。】

【是吧，我觉得也是，我真帅。】

【撤回前言。】

明天返校。。讲不定又要断更一次。

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