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832年2月5日

报名完毕的少年在这一天于圣彼得的飞空艇港口整装待发。

“人还真……不少啊。”

莱德愣愣地看着港口的人山人海。

他想了想，上一次这么热闹大概还是在刚进入阿瓦隆的时候。

不过相比于两年前的青涩，经过历练的帝国雏鹰们多数已经褪去稚嫩，谈吐间充满着洋溢的自信。

但人多了终究会乱起来，这点哪怕在场的几乎都是贵族也无法免俗。

喧闹的攀谈声，工作人员的呼喊声，还有时不时降落起飞的飞空艇的噪音都令少年有些烦躁。

而且今天似乎还挺热的——挤在人潮中更显得如此，他拉了拉棕色大衣内衬衫的领子。

早知道不穿这么多了。

“因为除了阿瓦隆的人，瓦尔哈拉的人也来了啊，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爱丽丝也有些不耐挥着小手对着自己扇着风，“我应该带一个小风扇出来的。”

“得了吧，带出来也不一定能用。”莱德翻了翻白眼，“你自从买来之后丢在一边有超过半年没保养了吧？我上次去看里面的齿轮都生锈了。”

“那就再买一个。”爱丽丝毫不在意莱德的讽刺。

还真有她的风格，莱德苦笑一声，视线却开始向远处游移开来。

瓦尔哈拉的学子辨识度还是极高的，即使外出执行任务也是统一的白色长袖制服，胸口纹有黑龙和金色雄狮互相搏杀的图案。

——还有他们望向自己这边时毫不遮掩的轻蔑眼神。

“瓦尔哈拉的那帮家伙向来自命清高，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才是帝国的未来。”少女带着一丝不满和不屑地声音从旁传来，“他们看不起我们实技至上的风气，当然我们也不会看得惯他们纸上谈兵的习惯。”

自己倒是都无所谓就是了，莱德耸耸肩。

“不过反正他们的爵位多数没有我们高——毕竟高等贵族谁不想给自己增加点自保之力。”爱丽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显得有些得意洋洋，“到最后还是要普遍被我们压一头。”

所以说两边看不顺眼并不全是因为校风吧……莱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所谓的阶级斗争么。

“往西境的飞空艇在另一边，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威廉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双排扣西服，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汗迹，优雅得仿佛接下来马上要去参加一场隆重的宴会。

——好像两年前初见时的威廉一样。

莱德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

最终还只是缓缓吐出三个字，“多保重。”

“放心吧，有我在呢。”丹尼尔大刺刺地拍了拍威廉的肩，“只要不是正面撕破脸，光靠一些小把戏是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摆平我们两个的。”

威廉微微皱眉，最后还是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艾琳娜则眉头紧锁地看着众人，看上去十分的犹豫，数次一副想要开口的样子最后又忍了下来。

“那妾身就送你们到这里咯。”冈格尼尔慵懒地眯着酒红色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妾身要回去补一觉了。”

“祝诸君。”她露出一丝愉悦的微笑，“武运昌隆。”

……

莱德倒是没想到这次负责运送全员直达战场的方舟级飞空艇居然正好是自己两年前坐过的那艘兰陵王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上船的时候那个络腮胡大汉船长的目光总是频频略过自己。

这令他有些坐立难安。

所幸船长在所有人上船之后就回到了船长室，而莱德等人也按照学校和小组不同被分配了座位和房间。

上次莱德等人只是在它的甲板上和一些外围舱室里呆过一阵，这次因为旅程较长所以他们得以真正的进入船身内部。

兰陵王号的船身容量比莱德想象的还要大不少，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空中要塞，在引入了数百人之后空间仍然显得绰绰有余。

莱德等人现在所在的就是兰陵王号靠后侧接近船尾的中层舱室，这里除了一个大型的类似酒吧的公共空间之外就是一个个分割的大约两平米不到的小房间，房间中则摆放着一对沙发和一张餐桌以及一些基础的生活设施。莱德和爱丽丝两人就坐在其中一个小房间内。

不过最令莱德满意的当然还是它舒适而高档的生活用品和免费的酒水点心供应——不吃白不吃。

这么想着他又从冰桶中拿出一瓶甜起泡酒，拔开软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

“讲道理用冰桶冷藏的酒喝起来总是觉得比制冷机关制冷的酒口感要更好一些。”

“我发誓你到了凛冬城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爱丽丝从皮革箱中翻出一条围巾给自己围上。

“真正的勇士无所畏惧。”

“凛冬城的温度我记得现在是零下五到十度？”

“是吗这么棒。”莱德干咳一声，将酒杯推到一旁。

银发的少女白了他一眼，脱下皮靴将整个人蜷缩进了沙发的一角。

看起来就像个白色的团子，莱德想。

“我也要补一觉了，你也好好养足精神吧。”爱丽丝伸手拉下了一块黑色的遮光布，“战争大概会比你想象的要更累一些。”

“爱丽丝……”

“怎么了？”少女熟悉的声音从遮光布背后传来。

莱德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说道：“你家里人……应该不同意你报名北境战争吧？”

“……我没和他们说。”

果然。

莱德觉得心微微一沉，“他们不会不知道的。”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听他们的。”爱丽丝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莱德曾经一直觉得贯彻自己的意志不被外力所动摇是爱丽丝身上难以言喻的魅力之一，但现在这点却令他颇为头疼。

“听着，你可是未来的帝国女大公。”少年皱着眉，有些痛苦地吐出零散的话语，“没必要来陪我冒险。”

说到底自己也没有这个必要来冒险。

片刻的沉默。

随后少女骄傲如初的声音响起。

“别自作多情了。”她冷笑着，但声音中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柔和，“我的行动只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