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北境在开国之初便划分给曼陀罗家族，历代曼陀罗大公为北境诸贵族的共主。”

莱德指尖轻抚光滑的纸面，将厚实到看上去像有两块石砖叠起来的硬封皮史书再度翻了一页。

“历代曼陀罗大公都以捍卫帝国疆土，征服击溃雪之国的蛮人们为荣。”

“帝国历025年……”

这时候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伸到莱德面前，遮住了书的内容。

“北境最前线的堡垒叫什么名字？”

莱德挑了挑眉，抬头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女。

“呃……冬堡？”

“真遗憾，是霜堡。”少女说着叹了口气，挪开手，“我虽然理解你焦躁的心情，但是光这样读一遍是没用的。”

“更何况这里可是图书馆。”爱丽丝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还请安静一点。”

“……”

莱德垂下头，声音中充满沮丧，“爱丽丝，如果这些文化课没能及格会怎么办？”

“补考呗。”

“补考再没过呢？”

“延长毕业？”

“……延长毕业也一直不过呢？”

“放心吧。”少女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莱德趴在圆桌上的肩膀，“阿瓦隆学院不会因为你年纪太大把你驱逐出去的，安心在这里老死也没问题。”

这样……不好吧？

莱德突然联想到了当自己变成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之后还在考试的大堂中和一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孩子们做着同一张考卷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莱德整个人呈失意体前屈装无力地伏在书桌上，好像一只在风中凌乱的皮皮虾。

“所以我这不是在教你吗？”爱丽丝不满地推了推少年，“给我认真一点啦。”

“看来只能作弊了吗……”

“喂！”爱丽丝抬高音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莱德将手指伸到唇边做出噤声的姿势，“这里是图书馆，请安静一点。”

“……”爱丽丝的脸从耳根开始涨红，狠狠地瞪着莱德。

感觉为数不多地战胜了爱丽丝的少年觉得有些自豪，考试所带来的阴影仿佛也消去了不少。

不，这才不是孩子气，自己只是让这个小妮子认识一下平时做人不能太跳。

“这就是我们的常春藤名誉男爵莱德的修养吗？”

毕竟是大庭广众，爱丽丝还是强忍住了没有发作，一字一句咬着牙问道。

“抱歉，我错了。”莱德在感到了一丝生命危机后毫不犹豫地迅速服软，并开始转移话题，“来开始教我吧。”

“哈。”爱丽丝盯着少年看了一阵后还是垂下肩出了口气，“继续看吧，有不懂的问我。”

莱德惊讶地挑了挑眉——事实上他连姿势都摆好了随时准备接受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他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道：“我以为你会动手的。”

爱丽丝眉心微动，右手轻轻抬起又放下。

“随意对一名贵族动手动脚可不合礼数。”

“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名誉男爵？”

“名誉男爵也是贵族的一员，享有诸多特权。”爱丽丝头也不抬，情绪仿佛完全稳定了下来，“交通优先权、食物补贴、警备征用权。”

她顿了顿，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有初夜权。”

卧槽？

莱德觉得自己的脸不争气地开始红了起来，血液在大脑和胃部反复来回，令他觉得胃有些沉，“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区区一个名誉男爵你在想些什么？”爱丽丝语调冷漠，眼带嘲讽地抬起头。

“……”

“不过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肯定直接一脚踢上来了——这么一想我还真是成熟了不少。”

“我也这么觉得——在精神方面。”莱德下意识地点点头。

‘啪！’

少女的圆头皮靴狠狠地踢在莱德的小腿上。

成熟了才怪！

“哟，莱德，爱丽丝。”

莱德觉得自己的后背突然被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丹尼尔你怎么不去陪艾琳娜了？”

“偶尔也需要一些个人的空间。”黑发少年耸了耸肩，“你们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好个鬼，莱德翻了个白眼。

丹尼尔瞥了一眼莱德怀中的书，“北境史吗，那边习俗什么的和这边相差太多，记起来确实挺难的。”

“简直了。”莱德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就算说不上茹毛饮血也真是相当野蛮的生活方式了——四境中只有北境差得这么多是为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太过接近雪之国沾上了一些他们的作风习俗吧。”丹尼尔随意地笑了笑，“毕竟算是四境之中唯一常年处于战争中的领地了。”

“我倒觉得是掌权者刻意带动的野蛮凶狠的民风，这样才能更好地对抗雪之国的那帮家伙。”爱丽丝在旁插口说道。

“嗯……毕竟北边的那帮贤者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丹尼尔不置可否，“只是最近几年也没什么大的摩擦了吧，毕竟以帝国的国力如果全力投入战争的话完全毁灭雪之国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毁灭了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可拿啊。”莱德把书一合靠在椅背上，“又不是战争游戏随便想打哪个国家就打哪个，费那么大力去占领可以说是全大陆最贫瘠的土地——除非国王脑子进水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样僵持下去了吧。”丹尼尔也学着莱德的样子靠在椅背上，一脸懒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以前的事就当无事发生过。”

“说起来，你到这儿来是来做什么的？”

“也没什么，就来看看你们。”丹尼尔瘫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图书馆的穹顶。

爱丽丝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丹尼尔，“你怎么了？”

丹尼尔沉默了片刻，有些迟疑着开口。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过和我们同期的学生们。”

“大部分人已经和我们一样经历过了两次学院任务，少部分人第二次任务还没有，现在的幸存者大概已经不足一百人了——差不多是我们刚入学时的百分之六十五。”丹尼尔紧了紧拳头，“那个死胖子没说谎。”

他转过头，嘴角浮现出宛如肉食性猛兽般充满攻击性的笑意。

“而像我们一样人员全部存活的小队，除了我们之外就仅有一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