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乙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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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鸿蒙初开,万物生诞,繁衍生息。

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初智萌芽。

第一个人站立在了无边后土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人们汇集成群,向世界发出第一声代表征服的呼喊,随后用血与肉作袋,将天地纳入怀里。

他们瘦弱、渺小,却用那名叫“智慧”的武器击败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而当放眼望去,世间再无不可战胜之物时,他们便转过身,看向了自己。

那之后,无尽绵延的战火似乎成为了大地的主旋律,却也帮助这群欲望的集合体,拥有了“秩序”。

当一个个集群在战火下不停的灭亡与融合后,所剩无几的庞然大物们,不约而同的停了手,各自平和,又随时伺机……

人们沉浸在胜利与失败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鸿蒙后那最初的缺口,时不时会向大地洒下神秘的种子,或一颗、或几颗,随风飘散,不知所踪……

……

(一)

他叫乙罗,住在东方的一处小山村中。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在哪儿。

山村附近,曾经有一片“永春之地”,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那里一年四季都保持着春天的胜景,百花盛开,绿草如茵。

这个地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任何植物播种下去,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长大、成熟。

因此,小山村的人世代都靠着这片地种植蔬果作物,生活无忧无虑。

直到有一天,出去玩耍的年轻人惊慌失措地跑回村子里,大喊着“永春之地”枯萎了。

村民们连忙跑去一瞧究竟,发现那些盛开了不知道多久的花朵垂了下去,那些茂盛了不知道多久的草木败倒在土里,就连村民们自己播种的蔬果也一片灰败,没了生机。

就在村民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语时,一声啼哭打破了寂静,村民们循声找去,发现在枯叶堆中,有一个男婴。

小山村的人都是淳朴心性,虽然隐约感觉到面前的一切和这个男婴有关系,可也没有人忍心放任不管,于是村里的一对夫妇收养了他,并为他起了名。

乙罗便是这个男婴。

在这之后,就像许多故事中描写的那样,村民们虽然接纳了乙罗,却也一直将他当做灾星。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乙罗是村民们能够找到的,和“永春之地”枯萎之间的,唯一联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乙罗一天天的长大,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再垂垂老矣。

除了一直不受待见、未能娶妻外,一切都是那么平淡,那么静谧。

某一天,已经鹤发鸡皮的乙罗一个人坐在村口,一动不动地,浑浊的目光不知道望向哪里。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将身体撑起,然后一步一步地向村外走去。

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远离村子和村民。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走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越走越快,越走越有力气,早就应该枯竭的力量似乎变得无穷无尽。

就这样,他不吃不喝,也数不清经过了多少个日月的交替,直到他走到一条小溪前,才终于得以暂停。

至于为什么停下,只是他觉得,可以停了。

他的喉咙似乎终于是感觉到有一丝干渴,便伸出双手,想要舀一捧溪水。

他没有注意到,原本因岁月的侵蚀而难以自如屈伸的背脊,此刻竟轻松无比的弯了下去。

在双手触及溪水的那一刻,乙罗愣住了。

因为溪水中映照出了一张脸,让他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那是他自己。

不同的是,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头发乌黑浓密、面色红润还带着一点稚气。

那是少年时的自己!

乙罗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将衣服脱去,惊讶的发现,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回到了年轻。他有些惊慌地向后退,却被脚下的石头绊住,仰头向后倒去。

然后,他看见……

身后那条来时的路上,万物枯败,全无生机,花草树木都仿佛被一场大火烧过,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化为尘埃散去。在路边,还隐约能看见一些腐朽到极点的枯骨,只能凭借大小去猜测那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那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充斥着死气的死亡之路,与两旁生机勃勃的红花绿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我做的吗?”乙罗喃喃着,翻身爬起,呆立在原地。

“哎……”良久,他发出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乙罗再没有回村子。

他走了很久,去了很多地方,看了无数在小山村中看不见的场景。

他是一个旁观者,数不清的故事在他面前演绎着,兄弟相亲或反目、爱人相伴或相离、父子相敬或相厌、君臣相佐或相忌……

他走着、看着、不参与也不远离,仿佛独立于世外,仔细一瞧,又不过是百态之一。

其间,他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衰老与年轻,总之时间的长卷上,每隔几十年便会出现同一个身影,与一片枯萎的离奇。

不过,乙罗也不总是在旁观,漫长的岁月中,他还是认识了几个像他一样特别的人。

其中,一个自称“掌柜”的典当铺老板,便是令他最感兴趣的人之一。

乙罗记得,当他第一次走进那间典当铺时,里面的东西连他都直呼神奇,也正是从那时起,他才知道这世上除了他外,还有不少奇迹。

乙罗继续走着,终于在一个午后感到有些走累了,这是他刚好经过一片枫树林,便找了其中一棵比较粗壮的,靠着树干坐下歇息。

现在正是十一月,霜降刚过,是枫叶最红的时候。

整片枫林连绵开来,随风摇曳,像是一片火海,让乙罗在这初具寒意的深秋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炽热。

他抬起头,一片枫叶正好从他面前飘过,遮挡住他片刻的视线。

然而他没想到,在这转瞬即逝的火红之后,是更加明艳的火红——在他面前的,是一双不断眨动着的、充满好奇的眼睛。

乙罗见过无数的人,也见过无数双眼睛。

这些眼睛中,有绝望的、有希冀的、有天真烂漫的、有诡谲深邃的。

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地、无可躲藏地对视过任何一双眼睛。

是的,或许是因为小山村中的排挤,亦或是习惯于距离,乙罗向来是不爱也不愿直视别人的眼睛的,即便是对他那漫长岁月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是如此。

这一次突然地对视,令乙罗有些猝不及防,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轻轻的打在他的脸上,让他那早已不起波澜的心不由得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

没来由的,他开始仔细凝视起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的瞳孔同这枫海一般火红,并不燥热,反而宁静;眼白处清澈,似是灵动,又仿佛清寂;眼波中流转出些许柔和光晕,同样火红,但不灼人,而是带着一丝暖意。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悦耳的声音,像是深秋中难得的暖晴,让乙罗一愣,随后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二)

她叫枫灵,是这片枫海的灵。

正如人们所相信的那样,这世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灵,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又或许正是因为人们的相信。

与乙罗一样,枫灵也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但不同的是,枫灵从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呆在这里。

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只能待在这枫树根茎所及之地。

无数个日夜中,乙罗尚能去将百态看尽,而能让枫灵稍微排解一下孤寂的,唯有山间清风、夜上明夜和林中虫兽而已。

当然了,偶尔也会有游玩经过的文人墨客,或独自赶路的行脚商旅,每一次枫灵都会悄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和他们打个招呼、闲聊几句,但常常都会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只留下一脸疑惑的枫灵。

从没出过枫海的枫灵当然不会知道,在常人眼里,人迹罕至之地突然出现的少女不是食人的精怪,便是惨死的魂灵。

而二者不论遇到哪一个,都最好是走为上计。

真正如凡间传说般能为美色所引的二愣子书生,断然是走不到这里,就会被沿路的贼盗们吃干抹净、当场丧命。

所以,乙罗算是第一个遇见枫灵没有逃跑的人,这让枫灵很是欣喜。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它叫小白,我最喜欢它了。”枫灵将一只白兔抱在怀里。

事实上,枫灵并不能分清楚枫海中的每一只兔子,所以所有的兔子都叫小白,包括灰色的那只。

“是吗。”

“对啊,你看它可爱吗?”

“……挺可爱的。”

说到这里,乙罗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微笑,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

一番努力过后,他也只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大抵能称得上是“笑”的奇怪表情。

看见乙罗的举动,枫灵笑了起来,笑容就像这霜降后的枫海般绚烂。

她当然不知道乙罗的表情算是“奇怪”,她只是觉得这第一个愿意陪自己说话的人,有些可爱。

而乙罗呢,看着正在大笑的枫灵,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脑袋,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一个女孩交谈。

尽管他有着数倍于其他人的经历,可从某个角度来说,在内心深处他也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罢了。

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身旁,一株幼苗突破了坚硬的大地……

乙罗在枫林里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差点忘了自己只是想歇息歇息。

乙罗和枫灵每一天都会在一起,她会向他介绍枫海的每一存土地,而他会将看见过的故事讲给她听。

渐渐地,乙罗懂得了这片枫海下的土地,而枫灵也知道了枫海之外的事情。

每一个夜晚,两人都会爬到枫海中央最高的那颗树顶,向看不见的远方眺望,而乙罗每每望向枫灵,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希冀。

直到有一天,乙罗终于鼓起勇气问枫灵:“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想啊,可是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没问题的,只要你想,就可以……”

……

“喂,把我找来就是为了这个?我得先提醒你,虽然我们算是朋友,但我可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枫海中,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正眯着眼睛面带笑意,和乙罗面对面站在一起,两人身旁是一间凭空出现的店铺,店铺门前的牌匾上写着——记忆典当铺,只典当记忆。

此时的枫灵一脸好奇,一会儿绕着店铺外转圈,一会儿又跑到店铺里去。

“小心点儿,别把我的宝贝给碰坏了。”那人见状大喊着,却也不去阻止,而是继续和乙罗交谈起来。

这人正是“掌柜”,乙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乙罗并不知道掌柜的真实姓名,掌柜也从未提起。

之前说过,掌柜和乙罗一样,是特别的。

他经营着一家典当铺,就和所有的典当铺一样,人们来到这里当掉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然后换取他们的所需。

不过不同的是,掌柜能给的除了钱财外,还有任何你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东西。

而他所要的,既不是古董也不是地契,他只要一样东西,那就是记忆。

“我知道你的规矩,不过,可以用我的记忆吗?你知道的,在这方面我很富裕。”乙罗平静地看着掌柜,一脸认真。

“抱歉,虽然我很想要你的记忆,但规矩就是规矩,谁想要换取就只能用谁的记忆。

况且,她想要换的,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掌柜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

乙罗沉默了良久,再次问道:“那她需要付出多少记忆。”

“全部……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最后一刻,所有的记忆。

包括这片枫海,这里的每一缕风和月,每一只鸟兽虫鱼……也包括你。”掌柜双手十指习惯性地交叉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是他最喜欢的环节。

又是一阵沉默,乙罗的脸色依然平静,但从他不断变换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片刻后,乙罗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转身向枫灵走去。

“啊?会忘记乙罗和小白吗,那我不要出去了,我就呆在这里。”枫灵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表情。

乙罗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枫灵的脑袋,露出他练习了无数遍的微笑柔声说道:“没关系的,这个世界很精彩也很有趣,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又如此好运的能听能看能悲伤能欢喜,你不应该一辈子呆在这里,你应该出去。”

“可是……”

“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吗?

所有的记忆都在我这里,我会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将这些故事讲给你听,然后陪你一起在外面的世界走下去。

当有一天你走累了,我们还可以回到这里,像之前的每一个日夜一样,看明月,听风吟。”

“真的吗?”枫灵似乎有些动心。

“真的,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三)

枫灵消失了,就在乙罗的面前,化作了漫天枫叶,飘零散去。

“她去了哪里?”乙罗看向掌柜,目光如炬。

“作为枫海之灵的她消失了,然后她将会降生于一户家庭,以人的身份重新站立于大地。

至于在哪里,很抱歉我也知不道,所以没办法回答你。”掌柜耸了耸肩。

“你是说轮回重生?”乙罗的眼神瞬间冰冷了下去,“如果你是我,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现在告诉我实话,否则你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喂,我可是刚帮了你一个忙,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帮忙?这只是一场交易,就像你之前的每一场交易一样。”乙罗打断了他的话,并缓缓伸出左手,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草木以他为圆心开始快速的枯萎下去。

“停停停,冷静冷静,我解释给你听就是了。”掌柜见状连连摆手,“你觉得人或灵,存在的根本是什么?是肉体、是灵魂、还是痕迹?”

乙罗一愣停下了动作,周围的草木又快速恢复了生机。

他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回答道:“难道是……记忆?”

“不错,正是记忆。”掌柜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肉体的死亡,灵魂的凋零,痕迹的抹消,都不能让一个人或灵的存在真正的被抹去,只有当她被忘记时,她才算是真正逝去。

你说的没错,轮回并不存在,我也知道你去过很多次那个逝去生灵的归焉之地,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她没有去那里。”

听到这里,乙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许。

掌柜见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接着道:“这个世界是有着它既定的规则的,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脱出去,但也正因为这一点,许多事情也有了可操作性。

因为当一个生灵没有真正逝去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便依然是存在的,她也就不会去到那里。”

“你的意思是,消逝的只是作为枫海之灵的枫灵,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依然存在着,就在……”乙罗似乎明白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的记忆里!”

“对也不对,除了你的记忆外更重要的是这片枫海,枫海还在,作为枫海之灵的她就不算是真正消失。

所以现在的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像是一个规则上的漏洞,为了修复这个漏洞,世界会随机让她以一种与之前同等的存在形式重生。

而我需要做的,只是将这种随机固定为人,同时再创造一个独属于她一人的轮回,这样一来所需要的消耗就能大大降低,用她付出的记忆就绰绰有余。

不过,我也没办法确定她会重生在哪里,这就需要靠你自己去找寻了。”

这下乙罗算是彻底明白,再也没了动手的打算。

他深深地看了掌柜一眼,随后便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句:“但愿你没有骗我。”

而掌柜也不恼,回了他一句:“我们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乙罗走得很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掌柜的视野里,等再三确认过乙罗已经离开后,掌柜才优哉游哉地回到铺子里。

刚一坐下,店铺中便回荡起一个声音。

“交易完成,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人现身,一颗金色玻璃珠子凭空出现在掌柜的桌上,掌柜连忙将其拿起。

“你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就只是不让我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他,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掌柜眯笑着眼睛,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颗玻璃珠。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

乙罗走遍了世界上每一片有人生存的土地,一如千百年前的曾经,唯一不同的是,他从漫无目的变成了找寻。

但他依旧没有找到枫灵,因为每一天,在他不在的地方,都有无数的人会降生,也有无数的人会死去。

但好在他的时间很充裕,他可以用永恒去找寻,即使错过千次万次,终有一天他们能相遇。

而这中间,乙罗又不知道在年轻与苍老间徘徊了几许。

每当行将就木时,他就会回到枫海,看几晚明月,听几天风吟,喂小白们吃一些枫海没有的东西,然后离去。

时间向前走着,人也向前走着,属于这个世界的夜空中,不断的有星在亮起并将它的光传递。

属于人的文明,借着星光连接在一起,跨过星与星间的遥远距离。

直到如今,钢铁林立,烽烟归于暗里。

又是一年霜降后,乙罗再次朝着枫海走去,这一次,他还是没有找到。

他拖着老迈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但渐渐的,他从走变成了跑,到最后变成了狂奔!

因为前方渐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火红,而是火红过后那令人绝望的焦黑色。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让乙罗停下了脚步,呆立在原地。

在他眼前,那棵枫海中央最高大、最古老的枫树,那棵无数个月夜里承载着她的远眺与希冀的枫树,轰然倒地。

他看见,那焦黑里人头攒动。

他看见,焦黑边上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金氏地产,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他看见,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焦黑的土地上,工人们正忙碌着。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摇晃着靠近的老者,以及死亡降临的气息。

……

无月之夜,血、肉与焦土,混合成了难以名状的炼狱。

炼狱之外,是望不到头的灰败;炼狱里,跪着一个少年,双目无神,血泪满衣。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少年面前,他的全身都隐藏在阴影里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凭着大地上隐现的血与火的微光,才能勉强看到他在那里。

高大身影伸出一只手掌,对着乙罗的眉心缓缓落下,同时用低沉而又冰冷的声音说出了审判的话语:“违背规则的法外之人,我判你死刑。”

乙罗闭上了眼睛,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换做平时他未必会任由宰割。

但是铸造这炼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方圆百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他无力反抗,更无心反抗了。

他和她有一个约定,她不在了,他也就失去了意义。

事情似乎再没了转机,他与她的故事似乎注定将是一个悲剧,可就在那手掌与乙罗眉心接触的前一个瞬间,摇曳的血火化作冰雕,飘零的灰烬定格于空气……

一切都停了。

(完)

乙罗睁开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手掌,虽然停住,却依然饱含着毁灭的气息。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点一下头就能随她而去,而他也正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乙罗的背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回过头,只见掌柜与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年站在一起。

“你是?”乙罗有些疑惑。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不过是一个逃犯而已,而你现在需要管的是你自己和枫灵。”少年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冷冰。

“枫灵?枫海已经没了,枫灵也就不存在了,即便我能让枫海重生,但这重生的枫海也再不是她的枫海了……”乙罗的言语中充满着绝望,这是他无尽的生命中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那个……其实上一次我并没有将全部的情况告诉你,只告诉了你……一部分。”掌柜依然眯笑着眼睛,但同时脸上也带着些许尴尬之意。

乙罗闻言楞了一下,然后是一股无边的愤怒从心底涌起,他颤抖着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这么说,你骗了我?”

“呃……也不能说骗了你吧,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没说全而已……”

看着乙罗愤怒的眼睛,掌柜下意识地朝兜帽少年身后靠了靠,同时指了指兜帽少年道:“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得怪他,这是他和我的交易。

你知道的,我们做生意要讲诚信。”

乙罗看向兜帽少年,问道:“为什么?”

兜帽少年却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说了,你现在只需要管你自己和枫灵。”

乙罗沉默了,似是在思考着。

“你的时间不多了,这个老古板很强,我并不能停住他太长时间。”少年提醒着。

“那我该怎么做?”乙罗抬起头,将少年死死地盯着。

这时掌柜突然插话道:“很简单,和我做一个交易,把你所有的记忆给我,我就能将足够打败他的力量给你。

在这之后你的肉身会被这股力量撕碎,但你的灵会投于附近刚刚形成的腹胎里。”

“那枫灵呢?”

“之前没有告诉你,只有枫海被毁灭,枫灵才能真正跳脱出枫海之灵的身份得以转生,而她存在的依据,就是你的记忆。”

“可你现在要拿走我的记忆。”

“但你的记忆依然存在着,只是不在你的脑子里而已。

当然你也要清楚,像我们这类人的记忆我是没办法真正拿走的,最多就是替你保管而已。

时限嘛,就到你和她再次相遇。”

“我明白了,我接受这场交易,不过自此之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尤其是你。”乙罗此时已经站起了身,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那种眼神让掌柜不寒而栗。

乙罗并不担心掌柜会因此耍什么花样,因为他知道,掌柜嘴里的诚信虽然不可信,但也不是说说而已。

“那么,交易完成。”

……

他叫罗小乙,生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据他的父母讲,他们在刚怀上他时经历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当时,他们驾车去城郊的一座山上游玩,那座山旁本来有一大片枫树林,而那段时间正是枫叶最红的时候。

可当他们去了之后才发现,那片枫树林已经被开发商占据,枫树成片成片的倒下,然后焚烧殆尽。

这让他们有些失望,不过好在那座山并没有受到波及,他们便接着驱车向山上开去。

半山腰上有一处小旅馆,他们本打算在那里过夜,可谁想刚拿到驾照的父亲没开过山路,还没到旅馆,就险些从一处弯道冲出去。

车子悬在半空中,两人一动都不敢动,那时已经入夜,根本不会有人经过那里。

就在两人绝望之际,一道光从枫树林的方向射了过来,将车子冲击得后退了几米,正好回到山道上。

惊魂未定的两人暗自庆幸捡回了一条命,也顾不得再游玩,连夜驱车回到了市里。

后面想来,也许是山林中的仙灵心怀慈悲,救了一家三口一命。

除了这件事外,罗小乙一家再没经历过别的什么称得上特别的事情。

于是罗小乙就这样普普通通的成长、普普通通的上学、普普通通的高考,再考上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

他本以为,他的人生会这样普普通通的毕业、普普通通的工作、普普通通的结婚生子、普普通通的躺进坟墓。

直到……那一节英语课。

那是一个春末夏初,天气不错。

罗小乙如往常一样,和室友结伴来到教室,室友坐在他的左侧,右侧则是空的。

他翻了翻书,又看了看手机,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回响在他耳际。

“你好,我可不可以坐在这里?”

罗小乙转过头,脸上有些惊愕、有些惶恐、有些紧张、又有些欣喜。

随后他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坐下后,与他闲聊了几句,然后从文具盒中拿出了一块兔子形状的橡皮。

“你看它可爱吗?”

罗小乙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带着那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脸上过的灿烂笑容说:“挺可爱的!”

这之后,罗小乙得知,女孩叫枫灵。

他很喜欢她,她似乎也并不讨厌罗小乙。

于是,两人渐渐地开始聊天,渐渐地互相了解,渐渐地一起吃饭,渐渐地一起休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即使在校园中两人也形影不离。

……

又是一节英语课,罗小乙和枫灵匆匆地朝教室赶去。

而在乙罗站在教学楼顶,看着两人的背影沉默不语。

就在不久前,“老古板”找到了他,他也得知了一些很糟糕的消息。

现在,他不得不离开了,只能暂时让罗小乙照顾枫灵。

“哎……”

一声叹息后,乙罗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他想再最后看一眼枫灵。

就在这时,枫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身望向教学楼顶。

可当她仔细看时,却没发现什么东西。

“错觉吗?”风铃歪了歪脑袋,嘀咕着将头转了回去。

而蹲在楼顶的乙罗也摇了摇头,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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