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报名，赵晓雨和顾哲选择的交通工具都是飞机，但是他们不是同一航班。

赵晓雨有点沮丧，如果有幸坐同一架飞机去学校，几个小时的航班足够酝酿勇气告白，然后下飞机的时候就可以手牵手去领行礼了。

顾哲的航班比赵晓雨早三个小时，虎珀送赵晓雨去机场的时候，顾哲已经在飞去北京的路上了。

“真的很想在飞机上告白吗？”虎珀问赵晓雨。

当然不是一定要在飞机上告白。可是勇气酝酿了一个暑假，终于挑好了时间地点，却因为航班不同让计划夭折。勇气这种东西，是再而衰三而竭的，错过一次，又哪里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下一次？

仿佛正看着自己的勇气跟气球一样在一点一点往外泄气，赵晓雨坐在副驾上仰天长叹：“顾哲的飞机怎么可以不晚点！”

虎珀安静开着车，没有说话。

送赵晓雨登机之前，虎珀说：“晓雨，你的愿望会实现的。那么，再见了。”

赵晓雨在低头翻机票，以为那是分别前一贯的祝福台词，“放假会再见的哦。”

虎珀望着女生向安检走去的身影，又说了一遍：“那么，再见了。”

飞机起飞后，赵晓雨准备戴上眼罩睡觉，不经意看了旁边乘客一眼……然后就傻了。

旁边坐的竟然是顾哲！

“你、你现在不是已经到北京了吗？！”

顾哲大概是睡晕了，也有些迷糊，掏出机票来看，却的的确确是跟赵晓雨一个航班。

“我……改签了。”大脑里出现这样一句话，顾哲就说了出来，眼神虽然存有疑惑，却还是顺从大脑的意志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学校啊。”

“……”迷惑的表情和甜蜜的台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啊！

赵晓雨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登机前收到过顾哲的短信。刚刚下飞机的男生在短信里一阵吐槽：“你带伞了没有？记得带伞啊，没有买一把！北京正下暴雨呢，天气预报还有脸说是晴天！”

赵晓雨向顾哲借来他的手机。趁对方去卫生间之际，她点开收件箱，看到了那条短信，以及自己的回复：应该是雷阵雨吧，我到的时候估计就停了。

她默默把这两条对话删了。

赵晓雨想起久远记忆里，在自己每次萌发什么愿望的时候，那个拥有琥珀色双瞳的人总会替她实现。

她想起小学毕业的那天，自己突然很想念爸爸妈妈，然后自己就真的见到了他们，虽然只有一瞬。一瞬之后，是非常虚弱的虎珀出现在她的面前，向自己说对不起。可是那天之后，她好几天没有见到虎珀。那个时候，她尚年幼，将虎珀视为大人，觉得大人忙到几天都不出现是正常的现象。

后来她认识了顾哲，认识了周南，有了自己的朋友圈，见到虎珀的次数愈加减少。虎珀出不出现，她并没有在意，只觉得他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不会有离开的一天。

可是，如果虎珀真的会离开呢？

她想起那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眼睛，想起多年前虎珀透明到有光泄露的身躯……害怕失去虎珀的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飞机上，看着顾哲向自己一步步走来，赵晓雨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告白的话。

不是没有勇气去追求幸福，而是害怕得来幸福的条件是另一个人的离开。

那之后，赵晓雨再联系虎珀，已经联系不到他了。自己明明没有告白啊，赵晓雨不明白自己的推断哪里出了错，趁着假期回家，却不见虎珀的身影。

家里很干净，似乎每天有人打扫，她送给虎珀的小狗惬意地在阳台上晒太阳。赵晓雨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的肚皮，想起机场送别时，虎珀说了好几声的“再见”。她忽然有些难过。

到底要怎么才能再见到虎珀呢？

为了研究虎珀的真实身份，赵晓雨查了很多资料，从一些零碎的记载中得知了十方界、犀魄珠之类的信息。有人手握钥匙来完成心愿，心愿完成之后，那人便会死去，钥匙将会被拥有犀魄珠的人收回。

赵晓雨找不到虎珀，决定找寻拥有犀魄珠的人。她选择回到家乡实习，是因为她在这里认识了虎珀。如果真的有人拿着犀魄珠从虎珀手里取走钥匙，那么也应该能在这里找到这个人。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不远处的街道人潮涌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女生显得很激动：“我没想到拿着犀魄珠的人是个高中生……还是学弟。”

原非掏出虎珀归还的那把钥匙，夜色中有着幽蓝色泽，“你想的没有错，正是因为这把钥匙，虎珀才会出现在你身边。”

“这把钥匙是虎珀的？”

“不。虎珀不会拥有钥匙。”

原非静静望着眼前的女生：“虎珀就是钥匙本身。”

八

从周南那里听说赵晓雨的故事时，原非对故事中偶尔提及的虎珀产生了兴趣。后来他见到虎珀，对方竟然什么也没说就主动交出了十方界之钥。

虎珀不仅知道原非是犀魄珠的持有者，还知道犀魄珠对原非的反噬作用……哪怕是拥有十方界之钥的人，也不可能了解得这么详细。

明明没有完成心愿，却干脆利落地交出钥匙，没有丝毫迟疑反而容易让人生疑。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原非，身上并没有犀魄珠。

周南身上也有一把钥匙，是他用来守护蠹鱼的。蠹鱼寿命将尽，原非承诺过，在蠹鱼死之前，他不会取走周南身上的钥匙。

因为没有及时取回钥匙，原非遭到犀魄珠的反噬，昏睡了好多天，直到在医院里幸运遇到下一把钥匙才醒来。

原非将周南视作朋友，为了减轻犀魄珠对身体的反噬，每次去图书馆的时候他都会将犀魄珠暂时放在乔澄那里。身上没有了犀魄珠，原非在图书馆的时候会比平时还要困，只能待一会儿。

虎珀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见到原非之后，将一把钥匙交还给对方。而那把钥匙，足以以假乱真。

钥匙看似真的，但原非不认为虎珀会如此干脆地放弃实现赵晓雨的心愿，尤其看到对方竟然来找周南帮忙。

想要实现愿望的心情迫切到这种地步，又让人如何相信这样的人会轻易放弃十方界之钥？

除非，那把钥匙已经没有完成愿望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