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发展银行公司部副主任马凡，衣着考究地出现在德庄火锅的一个包厢里。

早已等候多时的罗二保一见马凡，连忙起身紧走几步，过去握着他的手，满脸堆笑道：“哎呀马主任，我早已恭候多时啦！”

马凡面无表情地说道：“哦，单位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来来来，请上座！”，罗二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住马凡脱下来的外套，将他推到靠里面的主位上。

马凡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往正中一坐，看看桌上烧得滚烫的铜锅，和四周围着的一圈羊肉和涮菜，脸上有了笑意，说道：“哎呀，就好这一口！老罗你也快坐，今天就咱哥俩，咱们好好吃它几斤！”

罗二保挨着马凡坐下，笑道：“不瞒您说，其实我是这家店的老主顾，和他们老板熟得很！只是过去往往要和领导们谈事情，我怕这里吵闹，所以就没敢在这里定过房间。”

“是吗，你和他们老板还熟？”，马凡惊喜地问道，“那一会儿要是方便，就喊过来认识一下，给咱们办张折扣卡什么的，以后再来也能享受优惠不是！”

见马凡这样说，罗二保心中好笑。

曾经有次他和蒋大林在一起喝酒，蒋大林喝多了，告诉罗二保，说别看他是公司部一把手，堂堂正科级干部，其实日子过得贼苦。罗二保便询问其中原因，蒋大林说，自己在单位就像战国时代的孟尝君，手下豢养的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见他这样说，罗二保更是不解。于是蒋大林进一步解释道：他的两个副手王兴和马凡，王兴遇事只能充当和事佬、标准的烂泥扶不上墙；而马凡更可恶，当了一辈子副主任，大家不清楚他有啥本事，却都知道他有三大爱好：抠门、惧内、爱占小便宜，说得蒋大林欲哭无泪。

此刻见马凡又犯了老毛病，罗二保心中暗自叫好，心说真是天助我也！

马凡见罗二保的表情似笑非笑，心里怕他小瞧，忙解释道：“其实老章过去私下里也提过，说这家老板还是我们的贷款户，我当时就提议过来光顾，怎奈领导不好这一口，还总说吃完就弄一身火锅味，所以我也只能委屈自己喽！”

在背地里，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马凡就把自己的主管领导章东兴称作“老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自己“元老”的身份，有种很有面子的感觉。

罗二保忙接话道：“那这次咱们可真是来着了，我这就把他们老板喊过来，让他当面给您弄个VIP！”，说完，罗二保起身离席，出去喊人去了。

马凡假意推辞了一下，便由着罗二保出去了。

功夫不大，罗二保领着一个人回来了，一进门便介绍道：“来来，李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发展银行主管信贷的马凡马主任，我就是通过他贷了一千多万，你看你这店做这么大，将来要想增加信贷金额，那就得靠这位财神爷了！”。

马凡抬眼看这老板，也就四十出头年纪，矮胖型的身材，也许是常年经营火锅，长得油头油脑的。此刻见他满脸堆笑的朝自己跑过来，马凡也连忙起身，一边握手一边说道：“李总，幸会幸会！”

“马主任抬举了，鄙人李德，就是个小商贩，能通过罗老板认识老哥您，就是兄弟的福分，今天一律免单，我马上安排人，再给您办张VIP卡，啥时候过来，啥时候享受最低折扣！”，李德应付这种场面挥洒自如。

寒暄一阵，李德便告辞离开了，罗二保也忙起身相送。

两人来至门外，罗二保道：“李老板放心，我那笔款子其实已经贷出来了，可是你看，银行就是这种潜规则，没办法。我的钱一到账，就让姓马这小子挪走了不少！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周转出来，还你便是，还有答应你的利息，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哎呀我的罗祖宗，我的贷款马上到期，眼看就得还款，我只求你先把我的本金给我，别让我逾期！至于那一分五的利息，哎，”，李德叹了口气，真恨自己贪心不足，继续说道：“啥时候有了，再给也不急嘛！”

罗二保一听，心里骂道：“我艹任三才个王八蛋，我姐真是瞎了眼嫁给他，连老子的救命钱他也要吃回扣，回去定不能饶他！”

今天组这个局，本来是罗二保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一箭双雕之计。他想通过这顿饭，既假借马凡的名头，暂时安抚李德，又想通过和马凡的深度沟通，找到自己纾困的破解之法。

然而他没想到，这顿饭却还有意外的收获：探知了自己姐夫耍的小聪明。

有账不怕算，罗二保只能先咽下这口气，继续回包厢里和马凡吃羊肉。其实罗二保最讨厌羊肉的膻味，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也只能曲意逢迎了。

“哎呀，马主任你是真好这一口啊，我这才出去一会儿，你自己就干了两盘子啦？！”，罗二保吃惊地叫道。

马凡一脸淡定，边吃边说：“赶紧坐，咱们还得接着喝点，不喝没感觉！”，其实他是一边吃着自己喜欢的羊肉，心里想着他更喜欢的人肉。想着第二场的激情，他必须喝点酒让自己晕晕的，不然太清醒，去了反而放不开。

罗二保起身拉开包厢门，探出脑袋，喊道：“服务员，再给我们加两份羊肉！”，想想他自己还饿着肚子，于是又对外面喊道：“还有一份扯面！”，说完便陪着马凡吃了起来。

扯面也是这里的一大特色，是将事先做好的生面片，里外裹上一层油，吃的时候，由专门的师傅当场扯成薄片，下到锅里煮着吃，别有一番味道。

功夫不大，一个身穿工作服，戴着厨师帽和口罩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两份新切的羊肉放好，又摊开一片面，现场扯了起来。

两人一边吃着，罗二保说道：“马主任，上次多亏你消息及时，不然我还傻乎乎地等钱一飞那小子放款呢！不过眼下，我这资金实在短缺，不怕您笑话，我还从李老板这借了不少呢，今天把您请过来，也是想让您给出出主意，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啊？”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指使手下刺伤钱一飞，一切都还有缓和的余地，这下可好，全被你搞砸了！”

“这，”，罗二保犹豫了一下，他不好意思说是手下擅作主张，那样显得自己太没本事，于是便说道：“我也是一时冲动，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把刀子藏好了，一时半会儿绝对没人查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