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一见他们没有异义,便再一次强调,“不得进入暹罗本土,是基本的纪律!你们要立足于在湄公河上,打出威风,打通龙傣部族龙吉贸易公司的水上生命线!”
“徐总放心,我们一定不越线!”虞松远嘴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其实在内心,他早有了自己的谱。对无恶不作的河匪,他们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电报员苏水水端着托盘进来,船工武装的头老周也跟着走进来。
两瓶葡萄酒,四样精致的小菜。苏水水将四只高脚杯里倒上酒,然后退下。徐天一带头端起杯子,“纳加新遭重创,元气大伤。总裁老朱被俘,现虽救回国,但生命垂危。纳加小组组长杨明涛滞留军贴收拾残局,夫人刘文玉战死殉国。危难之际,航道畅通,事关重大,关系纳加能否浴火重生!”
女强人姿态放得这么低,让虞松远和林涛一时很不适应。林涛最受不得女人的哀怨表情,赶紧表态,“徐大姐,你千万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
徐天一没有理会林涛的表白,两个小子不听号令,大闹天宫,让徐天一的心里没了底。但明天就要出征,好也罢,赖也罢,都得指望他们了,她能做的,只能是在出发之前,苦口婆心地再三强调此行的重点。
她顺着思路说,“兄弟小队进入科隆,是中南半岛战略的一部分。在完成国家赋予你们的主要任务的同时,你们切不可忘记,只要龙吉船队夺取了湄公河自由航行权,我们满盘棋就都活了!来吧,预祝你们成功!”
四人干杯,一饮而尽。
夜深后,老周和徐天一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小楼内一会就安静下来,进入睡眠状态。虞松远和林涛先来到电报室,苏水水和另一个女孩正在打盹,见他们进来,立即站了起来。
虞松远向她们点点头,表示歉意,然后拟好电报,并告诉她们呼号,电报内容是,“与使馆联系,助杨摆脱困境,保护杨安全!”
电报发出后,两人悄声走到院内,坐在藤椅上抽烟。过了很久,估计隔壁的龙吉和英雅也该消停了,正想悄悄回屋睡觉,这时电报员苏水水下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份电报递给虞松远,“虞队长,这是回电!”
虞松远用手电照着,凭记忆很快翻了出来,“已与托队汇合,不日将至科隆!”
这令他震惊,也更让他欣慰。电报竟然是杨明涛发来的。这说明,杨明涛已经安全,并已置于托马斯的保护之下。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能让人高兴了。纳加受到重创,托马斯在纳加危难时刻主动出手,与纳加站到了一起。
这让虞松远对托马斯刮目相看。
苏水水返回值班室,虞松远将电报内容给林涛说了一遍。林涛兴奋地说,“老天,托马斯这狗日的上道真快,这是一大功啊!老大,这大好消息,应该迅速报告徐大姐!”
两人返回楼上,徐天一已经起来了。她披着睡衣,抱着臂,手里拿着另一封电报,在厅内来回踱步,电报员苏水水静立一边。
她将电报递给虞松远,虞松远看到电报内容很长,“我已脱险,即赴科隆。后将返回军贴,你经营永珍,重建纳加!”
看完,又递给林涛看了一遍。老周也起来了,也看了电报。四人互视而笑,徐天一和老周劫后重生一般,已经热泪盈眶。徐天一看了一下表,“凌晨四点,算了,奶奶的,瞎闹腾一夜,干脆不睡了!”
徐天一和老周的表情,让虞松远和林涛很为震动。中南半岛战火动荡,安南大军在入侵高棉,与中国边境又在摩擦。南亚各国立国不久,社会治安混乱,纳加小组又遭遇不明力量攻击。一片莫名其妙地乱象,生存环境比西亚的白沙瓦还要恶劣。
徐天一带着众人进入作战室,“小水水,拿酒菜!”电报员苏水水高兴地答应一声,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徐天一指着沙盘说,“虞队长,杨组长进入科隆,你们可能有新任务。”
“杨组长要进入科隆,只能从军贴坐火车至孔敬市。然后从孔敬乘汽车,顺着号公路至笏帕市。然后从孔埠渡过湄公河,乘筏顺色邦非河,进入科隆。杨组长在托马斯保护下,安全肯定不成问题。我建议,我们在科隆林场基地等他!”虞松远看着徐天一说。
徐天一思忖一会,点头同意。
这时,小水带着一个仆人,端着两个托盘进来。徐天一揉揉太阳穴,“他奶奶的,天也快亮了,干脆当早饭吃吧。”说着,她亲自给众人倒上酒,然后端起酒杯说,“为杨组长脱险,为公司重生,也为你们顺利进入中南半岛,干杯!”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龙吉船队的出发送行仪式就要举行。
对龙傣部族而言,这次船队出航,有生死意义。湄公河航道被匪徒截断,部族船队的贸易生意,就只能做到永珍。因此,一大早,码头上就人山人海,彩旗猎猎,部族上层人士、部民们,全都聚集在码头上,足有上万人,隆重的送行仪式即将开始。
码头边建起一个高高的木台,上面铺着红毯。木台前边,是铺着红毯的长长条案,上面摆放着猪头等各种牺牲、供品。四个大香炉,上面插着长长的红色供香。部族九大长老加上老周十人,和他们的夫人一起,都着盛装,站立在两边。
虞松远和林涛早早就上船了,两人坐在船头,倚着船帮喝着茶,饶有趣味地看着部族的送行仪式,觉得很好玩。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其实才是今天的主宾。
“仪式开始!”随着主持仪式的长老一声令下,十几把锁呐奏起欢乐的丰收谣。
音乐声中,地位至高无上的部族主母英雅着盛装,抱着花团锦簇的小水雅,和徐天一一起,在众侍女的陪同下,三人从小楼上缓缓走下,踏着红红的地毯,款款来到码头。龙吉大头领健步迎上前去,搀扶着两人,共同来到香案前。
龙吉分别点上香,递到两人手里。两个美丽女人举着香,拜天拜地,然后插到香炉上,再走上铺着红毯的礼宾台。
九大长老和老周,一一携夫人,也随后一一点起香,拜天拜地,插进香炉。
虞松远和林涛正坐在船头看得上瘾呢,这时梅雪和苏吉跑上船。码头上众人都看着他们,梅雪先是说了一顿什么,两人直摆手。梅雪和苏吉为难地掉过头,向英雅投去求救的目光,还摊了摊手。英雅和徐天一相视一笑,做了一个抓的手势。
梅雪和苏吉一齐动手,拧着两人的耳朵,将他们拽下船来。在全场一片善意的笑声中,他们四人一起来到香案前,也学着人家的样子,点起香拜完,才走上礼宾台。
焚香毕,部族武装十二人的仪仗队,举起手中长长的火铳,“砰砰”对天鸣炮。十几支牛角号、几把锁呐,奏起高亢的澜沧传统音乐送行谣。
英雅象一个女王,她仪态万方,庄重典雅。音乐一停,她纤手一摆,数十个部族年轻女孩,手里拿着用鲜花编织成的花环,踏着跳板走上大船,一一给出征的部族勇士们戴上鲜花,并一一送上香甜的热吻。
码头上音乐声起,送行的人群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龙傣部族虽然是一个本土部族,但澜沧长期被法国人殖民统治,部族传统文化也打上了深深的法国民俗烙印。吻和拥抱,在龙傣部族是庄重而又神圣的礼节。
送行仪式的高潮,是送大头领上船。在全场众人的注目下,龙吉分别抱着英雅和小水雅母女俩吻别,场景庄重、温馨。长老夫妇们都来送行,他们分别抱着虞松远和林涛、梅雪和苏吉,吻着他们头发和额头,祝愿他们一路平安。
虞松远和林涛都注意到,梅雪和苏吉两名美少女,与长老们吻别后,分别带着两个小使女,率先登上大船。她们头上扎着蓝色头巾,身着雅致的筒裙,脚上蹬着精致的小凉鞋。显然是第一次上船远行,两人显得很兴奋,象两只快乐的小鸟儿,不停地向船下送行的家人挥手告别。
长老夫妇们吻别礼进行完毕,老周带着虞松远和林涛即将登船时,徐天一忽然说,“两位小弟等一会。”说着,就分别抱着虞松远和林涛。不同的是,她吻的是两个人的嘴唇。吻完边放开他们,边命令说,“跟英雅和水雅告别,这是部族礼仪,别失礼!”
“不吻不行吗,吻哪里?”
“当然是额头,你还想吻哪里?!”
“为什么不能象你一样吻嘴唇?”
“不听你们就试试,看龙吉不把你们扔进河里喂鳄鱼!”
盛装的英雅绯红着脸,象一朵鲜艳的占芭花儿,迎风摇曳。她捂着嘴,笑着看着他们。
老周、龙吉和船工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岸上送行的人群,也都一片善意的笑声。虞松远和林涛便在笑声中,红着脸分别抱着英雅和水雅,吻了她们的额头。倒是英雅,却主动地吻了他们的嘴唇。
岸上工人放起了鞭炮,船队在送行人群的祝福声中启航,浩浩荡荡向东行驶。上百名部族的孩子们,顺着大堤,一路追出足有几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