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又要连跳带比划的唱起来,但是,由于他这会儿的心情不好了,以致手才伸出个半截就被抑制住了,舞也就没有跳成,那首《新苫的房雪白的墙》就更是没有唱出来了。
田野突然一甩袖子,转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坡下走去。他不想再跟猴子多费话了,也不想再一起去逛集了。从那以后,田野甚至见到猴子时连话都不说一句了。
虽然如此,但田野心里边对三妮的爱慕却并没有泯灭,但是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这种爱慕也只能是深埋在内心深处,而且还时时遭受到自已的批判而已。
返城以后,田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三妮。但是他却牢牢的记住了三妮这个人。有时还有在梦里相遇。三妮几乎是他在那个东沟三大队的岁月里,唯一一个留给他的美好的回忆的人。
以致刚才当三妮说她是三妮的时候,他很快的就认准了;她真的就是三妮。同时,那段美好的回忆,也立刻在他的脑际复苏了。
“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家的地址的?”田野满目的惊疑。
三妮微笑道:“这个事暂时得保密。”
“哦,保密?”田野笑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田野所知道的,是来自于瞬间里他对事情的分析。刚返城时,知青们跟跟大队的有些贫下中农们还有着一定的联系。知青之间也有着一定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就是一种信息传播的渠道。可别小看了这个渠道,有时有些信息,它传播得可要比报纸和电台还要快呢。
别的知青都进了哪家单位,三大队的支书现在又换了谁?大队长又换上了谁?他就是通过这个渠道得知的。而他进了哪家单位,自然也会通过这个渠道传播出去了。
那么三妮呢,想必当初也是通过这个渠道得知的他所分配到的单位了。现在有大事要找他了,在不知他现在具体情况的情况下,当然就还得去最初所知的那个单位找他了。然后,又从他原单位的留守的人员那里打听到他的家址,于是就又找上门来了。
只是,过去他跟三妮也只是认识而已,说不上熟悉。更没有过什么交往,很一般般的关系么。可她如今竟然费这么大的周折,一个人登门来找他了,这其中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缘故的。否则就解释不通了啊。
那么,她来找他,到底能是什么事呢?
直感告诉他,当初猴子经常唱的那首《新苫的房雪白的墙》中深刻的寓意,后来已经传到三妮的耳朵里了,她从中感知到了他对她的那个意思了。
一阵羞臊过后,她就又开始对他爱慕和思念起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子爱慕和思念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发的强烈了,以致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
也因此,多少年来,不管谁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不看,坚决的不看。不管对方条件有多么的好,哪怕是吃皇粮的,也打动不了她的心。
父母还有关心她的亲属们,都感觉出来她这是在等一个人,问她她也不说,于是都不知道她这是在等谁。于是就难免会做出一些猜测。更有那些无聊的村民们,还在背后对她指指戳戳。
终于,她受不了舆论上的巨大压力,同时也是爱慕和思念得太切了,便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然后冲出了固有的性格腼腆的樊篱,就冲进城里来了。
她先是找到了他田野返城后所进的那个破厂子,得知他已经下岗回家了,还得知他至今还未婚呢,于是就兴奋不已的按图索骥的登门造访了……
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田野的心里不禁就咚咚咚的响了起来,象是有一头懵懂的小鹿,正在急于出来的一劲撞着他的胸壁。
这是当年的那个美梦,如今可能要成真的节奏。这是又一份的幸福,在叩响了他的心扉,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节奏已经慢了好几拍,这声声的敲门声,也来得太迟了。
楼上不知谁家正好播放的歌声传了出来: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我的心中早已有了她
哦 他比你先到
她 温柔又可爱
她 美丽有大方
wooh 爱不能分享
……
随着这歌声在耳畔的回响,田野只觉得面前的三妮正在变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那样的内涵成熟,又是那样的端庄美丽。此刻,她正深情的望着他呢,深情中还蕴含着无比的信任……
他认出来了,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却是周枫烨。枫烨,你放心。我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昨天,我到商店去找过你,”三妮望着田野,轻轻的说道。“可是你不在。不知忙啥去了。”
三妮的声音,把田野从臆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他定了定神,望着面前真实的三妮的面孔,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三妮便复述了一遍刚才所说。
田野这回听清了,并恍有所悟:“哦,我听说了这个事。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是我。”三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你找我一定有什么事了。什么事?说吧。”田野意识到他问的过于直白了。就算做不到浪漫吧,也应该含蓄点吧?但是,已经无从更改了,也只好如此。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三妮嘴边的弧线又深下去了几许。“毕竟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田野心头一暖,连声的回道:“对对对。”心下却暗暗吃惊,多年不见,这个三妮变得大方了,也敢说话了。这样好啊,彼此可以多多交流了么。
“不过,我也确实有事要找你。”三妮又承认道。随即扭头扫了后面一眼,仿佛忌讳什么似的。这预示着她即将说出的事情是比较隐秘的。
这时,田野的目光从三妮的肩膀上穿过去,就看到有个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妇人,在出现在胡同口那里时候,还往这边瞟过来一眼。然后就隐没于楼门洞里去了。
田野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在楼门洞墙头的那里竟又慢慢的露出了半张的白晳晳的面孔来,分明还是刚刚过去的那个妇人的面孔。这半张面孔在触到田野的目光之际,仿佛老鼠见到了猫儿似的,倏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田野立刻意识到,他应该给三妮提供一个隔墙无耳的环境,以便让她无后顾之忧的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再说了,老朋友来访了,也不往屋里让让,就这样把人家堵在家门口,也不太礼貌吧?
于是,他就侧了一下身子,同时做出了一个手势:“屋里请吧,屋里请。”
“好的,我进屋。”三妮马上答应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