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由于天气的原因,路上行人极其的稀少,光顾他的摊前的人就更是少而又少,而且又都不是真心要买货的。以致于一直快到快中午了,他也没有开张。
看看天空,云更厚了,天更暗了,他的心里边也更加的沉闷了。没办法,只好准备收摊回家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辆大卡车吱嘎一声就停在了摊子前,旋即从车上跳下来几个身穿蓝色制服的人,不容分说就把他的东西乒乓作响地全扔进了车里。
他迅速的反应过来。便不顾体面的挨个地开始磕头作揖并说起了小话来。可是尽管这样,也没能感动人家。他只好心里边憋着气,两手空空地回了家。
但是,这些小百货,就仿佛他的孩子被人抢去了似的,那可是连着骨头牵着筋的。他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打死也不能的啊。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他便是天天都要去城管大队要他的小百货,可就是要不回来。
后来,他的老母亲病倒了,彤彤一个人忙不过来了,现实条件容不得他继续往城管大队跑了。就只能压下满腹的不舍待在家里当上了彤彤的帮手。她实在是太辛苦了。
这时,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周枫烨。不知枫烨现在在哪儿呢?上回他给红鹰岭打过一个长途,就听说枫烨跟人合种的西瓜地,遭了涝灾。所有的投入全部赔了进去。
后来枫烨就跟人离开了红鹰岭,他以为女儿是奔川庆来了呢?心里充满了期待。可是却始终也不见女儿的出现,也没有女儿的任何音信。这让他和彤彤的心里好不安生。
他现在是真的希望枫烨能出现了这个家里。不管挣没挣到钱,只要出现在这个家里就好。这样,一家人就团聚了。他的心里边也踏实了。以后就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死一块吧。可是……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始终没有枫烨音信。他就隐隐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枫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不会一点消息也不来的。但是他却不敢把这个事明说出来,怕彤彤受不了啊……
就在他越来越笃信自己的判断的时候,这天,院门口忽然传来邮差的大声喊叫:“周志元,有你一封信、有你一封信撒!”
周志元正在拾掇院子呢,听到有他的信来了,心头便是一阵子的撞鹿。撒腿就往院门口跑去。凭直感,他认定这信应该是女儿枫烨来的。女儿终于有消息了,这就象雨过天晴一般,太让他高兴了啊。不能团聚,能来个音信也是好的啊。
可是当他从邮差手中接过信一看,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凝固了。他太熟悉女儿的字迹了,那是出奇的工整娟秀,在整个红鹰岭也是数一数二的啊。
可是眼前这信封上的字呢,却是龙飞凤舞、粗犷豪放。虽然这跟枫烨的工整娟秀放在一起,会给人一种辉映成趣相得益彰的美感,但是二者却不是同一风格的,即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啊。
而且,落款处,还是极其简略的“内详”二字。只有不愿意暴露自已具体地址的人才这样落款的,可是,枫烨给自已的爸妈写信,难道也还需要隐瞒自已的真实地址么?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么,难道这是赖乙生来的了?不,更是百分百的不可能了。赖乙生写的字象蟑螂爬的似的,见了就让人心窄不少,哪有这个这么的让人回肠荡气和赏心悦目啊?
那么,难道是哪个亲戚来的信了?不,同样是不可能的。他们周家的亲戚大都在川庆的范围之内,彼此相隔不远,有啥事没功夫登门,打个电话总可以吧?用得着寄信么?
也许,这些问题仅存在于信封上,而信瓤里则会有他想要的答案吧?还是打开信一看究竟吧。于是,周志元迫不及待的就拆开了信封。展开折叠的一纸信笺来后,他将目光径先就落到落款那里。却见到了一行七个字:
一个小知青呈上
再回看一下全信,竟连个开头也没有,更没有什么称呼了,字迹仍是龙飞凤舞粗犷豪放的风格,这说明,这信彻底的跟枫烨无关了。
信的内容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诗句:
贫贱虽苦,只要善处自乐
富贵虽乐,若不善处更苦
……
竟然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最后,不但把内容都看明白了,也把寄信人的用意全看明白了。这分明是一个对他家的情况非常熟悉的人写来的,熟悉得竟对他家老宅的地址都知道得这样的精准。
对方的用意,就是鼓励他们一家人,要勇敢,要挺住,要战胜一切困难,最后总有一天会度过难关的。
只是这寄信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他不甘心的继续在信上寻找着蛛丝马迹。最后在贴邮票的地方找到了一枚不是太清幽的邮戳,辨认了半天,忽然有了惊人的发现:戳上隐约的有“丹河市”几个字么。
噢,是丹河市啊?他对丹河太有印象了。当年他跟场领导一起去上海接一批知青,就曾在丹河站倒过车。当时还受到丹河市相关领导的热情款待。
而当时他也给给丹河市的人们留下了一份珍贵的纪念品:一本缩印版的精致的“红宝书”么。不知它后来落到那一位的手里了?更不知它现在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了?
当然了,这信不是丹河写的,而是丹河的某个人写的。仔细的想想,红鹰岭农场倒是也去过一些来自丹河的知青的。但是他跟他们并没有什么接触。连名子都叫不出来呢。他接触的最多的还是川庆藉或上海北京藉的知青。
正在兀自猜疑的时候,彤彤来到了他的跟前。彤彤刚才在屋里听到邮递员在喊周志元有信的声音,可是半天也不见周志元进屋,心生疑惑,就出来看究竟了。
她把信从周志元的手中拿来来,看了看,结果就跟周志元一样,也陷入了猜疑之中。
俩人探讨了半天,仍然是莫衷一是。就一边继续议论着,一边进了屋子。
这时,周枫炜正闭着眼睛躺在炕上在谋划着自我了断的事呢。听见老爸的小百又被城管给没收了的严酷的事实,这个念头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不忍心再继续拖累老爸老妈了。他要果断点,勇敢点,来让全家人都得到解脱。现在,他就是在思谋着如何了断得干净彻底的具体的可操作的方法呢。
他想,上吊和投江是不行了,他站都站不起来,还上什么吊,投什么江呢?有那个力气拴绳子么?有那个可能走到江边去么?
服大剂量的安眠药倒是行,也不遭罪。问题是,他冲谁要这大量的安眠药呢?他只要一张口要,爸妈不就知道他的打算了么?他还能死成么?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想法要一把刀过来,说没事时削手指甲用。然后找个爸妈都不在跟前的机会,一抹脖子,不就结了么……
在想这些的事情的时候,他听到了邮差在外面喊着来信了的声音,后来还隐约听到了爸妈为到底是谁来的信所发出的议论。但是,这时已经心如死灰的他,对于什么来信不来信的,都一点也不感到兴趣了。
就在他继续的想他的心事的时候,就听见爸妈走进了屋子里来。又听得父亲在那里说道:“把信给枫炜看看吧,听听他是怎么判断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