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假山,我和阿霞终于来到了位于中央高耸入云的祭天台以东的广场,之前那设计监工庭院工程的虬髯大汉曾经说过,这地方,应该是叫剑林吧?怎么偌大一块平地,除了空空如也的场子里堆满的黄沙,以及星罗棋布地孤零零竖立着的一些参吃不齐的大石柱,什么鬼都没有啊!
放眼望去,足足有五、六个足球场大小,呈三层阶梯状层叠上升的空场子里,别说人影,连飞鸟也不见一只,咋看之下,也是让我大觉扫兴,不免招呼了阿霞,打算赶紧绕过场子,去校场两端的长廊处去探查探查。
走了一会,我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却只觉离那场子边缘的距离,似乎并没有缩短,心中狐疑间,也是回身望向阿霞,想催促下落后的她跟上我的脚步。哪知,一回身,却发现她竟然在漫天的沙尘中站住了——不快点走可不行啊,我的小姐姐,这地方鬼森森的,感觉四处都是危险啊,毕竟,我的自觉已经如是告诉我了。
“李子,等等!”阿霞见我回头,也是指着不远处高耸屹立的石柱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柱子,好像一口口插入地面的宝剑啊!”
咦!经她说起,我又仔细一看,才发现果真如她所言,那一条条咋看之下横七竖八地随意摆放在沙地上的长约五十到一百米不等的石柱,果然是一把把朴实无华的巨大宝剑,虽然剑刃在经久越年的风沙侵蚀下,都被抹去了锋芒,但从远处眺望那一道道凌厉的剑影,却仍能感到肃然绽放于眼前的杀气,仿佛在述说着,若干年以前,曾经发生在这迷幻之境里的一场场你死我活的鏖战。
呆立中,我突然看到百多米外,两道倾斜交叉的剑石间,似乎跃然飘过一道转瞬即逝的灰影,咋看之下,好似一名挺枪跃马的骑手,正在风沙中疾驰穿梭。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失神间,我只觉眼前风影一晃,那抹模糊不堪的骑影已经闪到了跟前,无声无息地照我心口忽地刺出一枪!
“李子,小心!”疾呼间,阿霞也是猛地一个鱼跃扑了过来,虽然抢在银枪穿胸前把我推开,但我俩还是被骑手犀利的冲刺给撞得飞退了几米,落地翻滚了一番,才堪堪支起了身子,待到站起后寻觅那鬼影骑手的踪迹时,我们才发现,周围除了呼啸的黄沙,竟然再也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了。
“跑!”情急之下,我只得高叫一声,拉起阿霞,往隐约可见的祭天台脚下冲去,毕竟,在这视听受限的环境下,稍有差池,可能就会被这神秘的沙场骑手,给挑杀身死了。
一边跑,我和阿霞也是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在这风沙沉积的浑浊天地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准备捕捉那阴影中杀手的踪迹。果然,没跑多远,就在左侧五十米处,找到了他如影随形的身影。
只是,下一秒,灰影一晃,他已经出现在了离我们不足一米的地方,随即,照着阿霞的后心,又是“呼”地刺出一枪——
等的就是你现身!
这次不比之前,我自然是早有所准备。深知千万不能被这出手狠辣的骑手一直压着打,我早在疾跑时就望气全开,同时也是提前进入了内观状态,只等他现形,就侯他破影一击时门户一开的瞬间,我好使出内观通灵的杀招。
万象归元,五气合一。
然(内观世界里遇见的白袍人之一的名字)!随着我一声暴喝,也是顿时解除了当前意识对身体的控制,把掌控全身的权利交给了白袍人“然”,瞬间如同灵魂出窍似得,从旁观者的视角,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自动攻击一般,把浑身细胞的气力集中于一点,果决如风般朝那心眼之下终于看清其真面目的蒙面灰袍黑甲骑士,一拳打去。
心眼加持下的内观通灵一击,果然无花无巧地刚好避过那黑甲骑手致命的一枪,紧接着准确无误地正中他的小腹,把他在凝滞的气浪中,一击打得从马上翻滚出去,生生飞退了十多米距离,才炮弹一般撞入了厚厚的砂土中,暂时没有了气息。
嗬~被内观状态下的灵能一击正中,居然没有爆体而亡,这家伙身上看似平平无奇的墨色铠甲,看起来并不简单啊!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后,我也是有些心虚,单凭望气,我可没把握带着阿霞跟这硬吃了灵能一拳却并没有伤到根本的神秘人正面强刚啊!而眼下,我内观术的境界,还不能做到持续召唤白袍人代替我战斗,那么,摆在面前的选择,依然只有一个了——
跑吧。
思路一定,我连忙拉着阿霞的手,使出一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着陷入流沙的黑甲蒙面人从砂土里挣扎而出的当儿口,转身撒腿就跑——看来跑到祭天台脚下太过于勉强,那至少,先跑到七、八十米以外,那片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断剑”一般的石柱堆叠的地方吧,那样的话,擅长马战的他,对我们应该就没那么大的威胁了!
如此想着,我和阿霞也是三步并作两步,连纵带跳地接连跃过一眼眼流沙陷坑,一鼓作气地抢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断石堆砌之处。眼看阿霞离洞口已经不到十米,我竟陡然感到后脊梁一阵冷寒,回身一瞥,早看到那从沙坑里爬出的黑甲蒙面人,已经一声唿哨,召来他黑漆漆的长鬃骏马,提枪纵马,眨眼间闪现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天!这么快!
危急关头,我急忙取下腰间别着的“飞龙探云爪”,三下五除二套牢,往十来米开外断剑交叉架空的石洞横梁处抓去,自己则一个鱼跃,让过这朝我后心袭来的致命一击。狼狈避过这黑衣骑手的一枪后,飞爪也刚好抓住了横梁,我见状赶紧运气一收,趁黑甲蒙面人蓄力冲刺的当儿口,把自己连同身前应声伸出手来的阿霞,借着冲势顺势凌空拉起,一齐贯入了那低矮的缝隙中。只留下,洞口出来晚一步的蒙面人的银枪狠狠疾刺入砂石时,高速摩擦燃起的一簇闪亮的火星。
冷汗淋漓间,我也是惊恐地发现,那看不到表情的黑甲蒙面人,明显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只见他贼心不死地在洞口外纵马盘桓了几圈后,才不甘心地被一阵雄浑有力的战鼓声给召了回去。长舒一口气后,我和阿霞只得心有余悸地顺着石缝往里面走去,找了一处略为宽敞的地方,两手撑墙爬到了石柱顶上,想看看,那让冷酷无情的黑甲蒙面骑手忌惮的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
随着震天的号角响过,吹得人睁不开眼的风沙也渐渐偃旗息鼓,苍茫的天空中,也是云开雾散,露出悬浮的星河来,万千星辰的辉光下,我和阿霞也被眼前的情景生生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竟有无数持剑提枪的黑衣甲士,早无声无息地聚集在这巨剑林立的校场之上。随着那挺枪跃马的蒙面将军回归本阵,带领那足足有三、四千人的武勇甲士,往前开进了一段距离,我才发现,严阵以待的众将士对面,竟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窈窕身影。
从地上拖出的细长身影觅到本体,我终于看清,这让万千全副武装的威武甲士们如临大敌的,居然是一个青衣素颜的持剑女子。
距离虽远,但习得望气内观之术后,我的视力,说实话已经大为增强,因此才能在穿越三涂川时眼镜脱落后,迅速适应并恢复了大半视觉,这情形,怎么说,可能也是道法小成之后的一点馈赠吧。于是,我和阿霞,才能一眼看清那四五百米之外,不卑不亢,昂首傲立的那位妙龄女子。
只见她年纪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身形修长,浑身缟素,不做胭脂,不施粉黛,五官周正间虽无倾国美貌,眉宇平挑时却有飒爽英姿。我和阿霞看那女子身形单薄,手中所持之剑更是轻若霞刺,细若翠竹,一看就难以抵挡对面戎装甲士们的重剑长枪。一时怜悯之心骤起,想要救她,怎奈距离遥远,就算即刻攀下石柱,怕也是赶不及了。
正在为她担心,那女子身形一闪,早已没了身影,同一时间,排布得方方正正,有如铁桶方阵的甲士队伍中央,却已经炸开了锅,眨眼间,就有四、五十名惨叫连连的魁梧士兵,在那女子宛若长虹一般的青光剑影中,连同厚重的铠甲一起,断成了几截。
我和阿霞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又是弓身一闪,躲过百余支重重的投枪之余,也是迅疾如风地挨着围拢过来的甲士们绕场环扫了一周,瞬间又是撂倒一大片被凛冽的剑气斩落头颅的甲士。概叹女子超凡的武勇之余,我们不禁转而怜悯起伤亡惨重的甲士们来,照这势头,不出一炷香的工夫,这眼看目前还占尽人数优势的密密麻麻持剑兵勇,怕是要被这形单影只的青衣少女,砍瓜切菜般斩杀殆尽了了。
果然,比预料的还要快,血流成河的沙场上,如飞星般穿梭的青衣女子已经停住了她曼舞的脚步,瞬间回归死寂的剑林中,仅仅还屹立着两道遥遥相望的身影。
一个,自然是那青衫飘飘,云鬓高耸,面若冷霜,剑锋不沾滴血的妙龄女子。
另一个,却是那拍马提枪,之前几次三番想置我们于死地的黑甲蒙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