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子确实知道言念安每日都会翻墙偷跑进来来看自己女儿。
虽然言念安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很混账,但是叶夫子也知道这孩子心思不坏,所以也从来没有担心过两个孩子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事。
自己不让叶晴去南海不假,但是可从未说过自己女儿有哪儿不好了,看的进书,习得成武,孝顺,就是有点倔,瑕不掩瑜,还能苛求什么?
言念安也是一样,自从去了学塾之后越来越有读书人的样子了,对朋友讲义,对陈秀有孝,对夫子有敬,除了有些玩世不恭也一样的不用再苛求更多了。
自己对言念安的感觉一直不坏,所以哪怕自己看得出来女儿对他暗生情愫自己也从未说过什么,这种事永远是顺其自然的好。
自己默许了确实不假,该翻墙你就翻墙,好好的让叶晴吃好喝好就罢了。但是你小子要是敢光明正大敲门进来看叶晴,劝老夫子,打老夫子的脸,那老夫子这扫帚可就要撵人了。
同行相轻,自己连岩夫子的面子都不想给,还用给你这小兔崽子的面子?
而且岩夫子教的这些学问在叶夫子看来太过片面,都是教人向善,报怨以德,却没有教孩子们何以报德,等以后一定要让叶晴将岩夫子请过来好好讨教一下学问。
今天晚上的时候叶夫子一人静静坐在书房,喝着酒,看着书,一直等到叶晴的娘亲告诉叶夫子言念安又偷偷翻墙进来了,叶夫子才安心下来和妻子前去入睡,但是刚睡没多久,耳边就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自己速去灵堂,两个孩子孤男寡女要喝酒了。
学塾的夫子声音自己还是熟悉的,早些年在陶灯县耳炫目染下了解过修真之人的神通广大,但是没想到这位"同行"夫子竟是也是那修道之人,还会传音这样神仙手段。
叶晴一直以来只对自己说过在学塾求学的同时跟着师娘做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这样说来叶晴是修真去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听到言承的话后,叶夫子满脑子被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酒后这些字眼充斥了整个脑海中,一股无名怒火冲向了头顶,穿上衣服之后也不管一旁妻子诧异的眼神直直冲出屋子。
走到灵堂门前叶夫子并没有急着进去,先是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发现言念安和叶晴只是在聊天,就放下心了。
随后叶夫子慢悠悠的起身前去厨房拿了几个佐酒菜,还有几壶平日自己都有些舍不得喝的上好花雕,臭小子不是想喝酒么?老夫今天晚上就陪你个不醉不归!
结果再次回到了灵堂门前后,正好听到了这个臭小子的豪言壮语,真是气煞老夫。
“你小子别叫我爹,呵呵,老夫承受不起。”
叶夫子看着眼前这混不吝的小子冷笑着说道,虽然知道言念安并非这个意思,但是以与他人争辩从不落下风而成名的叶成德、叶老夫子怎会在意这个,一张口就噎住了言念安。
“叶伯父,晚辈并不是这个意思,”言念安看向叶晴,发现叶晴脸红红的侧着脸也不看自己,神色更加
尴尬了,“叶伯父你怎么过来了?我和叶晴,额。。。。。。”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言念安收起尴尬的神色,正色接着说道:“刚才我俩正说叶伯父平日为人深明大义,为人正派,极讲道理,所以我们正商量着明儿好好劝劝叶伯父呢。”
听到言念安的胡言乱语,叶晴神色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来言念安一阵白眼。
“我怎么听着有人说要拐走老夫的女儿?”叶成德轻轻踢开叶晴跪时用的垫子,对言念安撇撇嘴,看向在墙边放着的桌椅板凳,言念安看着叶成德提着的两个提篮马上会意了,很是狗腿的将桌椅板凳搬了过来,放在屋子中央,然后将叶夫子的其中一个提篮里面装的菜一一拿出摆在桌子上。
呦,挺丰盛,一盘切好的酱牛肉,一盘晶莹的花生米,上面还撒着白白的一薄层盐粒,还有一份水煮的毛豆,就是这些玩意怎么看也看着像是是下酒的?
接着言念安看着叶夫子从另一个提篮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亲娘嘞,一个酒坛子得有半斤重吧?这是要干嘛?
“愣着干嘛?坐啊!”叶夫子没好气的对一旁呆呆站着的叶晴说道,自己女儿怎么这么傻乎乎的,没看言念安那臭小子这么机灵搬来三个凳子么?
叶晴还有些没缓过劲来,自己那死板的父亲这是要和我们喝酒?
父女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沟通过了,每日相见也说不上两句话,更多的是叶成德板着脸询问近段时间叶晴的所学所得,这种关系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并非父不爱女、女不孝父,只是两人性情相近,都比较清冷,沟通起来反而更加困难,不然叶晴去南海这件事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一个死倔,不肯像一个女儿一样去好声好气劝说自己的父亲。
另一个死要面子,心里妥协了却不知道怎么收场,结果就变成了叶晴枯跪灵堂十几日的结果。
这也是言承无奈的原因,因为这件事完全就是两人之间的问题,外人插不进嘴的,自己磨破嘴皮子也不如叶晴对自己父亲的一句“爹,女儿真的想去。”
两人相坐无言了很长时间,耳边只剩下言念安吃东西的声音,叶成德更生气了,好啊,和言念安聊的那么开心,怎么和自己亲生父亲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随后叶成德扭头看向那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早就坐下大快朵颐的言念安,感觉都有些佩服这小子了,换别人要拐自己女儿被自己抓了现行,怎么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在这里吃东西吧。
言念安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三个人像一家人一样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饭这样的感觉,这是自己只有在陈秀家才能感受到的。
抬起头看着叶成德和叶晴两人也不动筷子,也不说话,不禁想道这俩父女可真有意思,一对父女关系这样僵硬真是不多见,怎么做到的?
“你俩干嘛呢?”言念安有些受不了这个尴尬了,咽下嘴里的花生,喝了一口花雕疑惑的问道,这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不错不错,怪不得夫子和老和尚这
么爱喝酒。
叶成德看到言念安很是自觉的将自己的酒收了起来,然后打开了自己拿来的花雕给一人倒了一杯,这是他喝的第几杯了?三?还是四?臭小子不会这么小岁数就变成酒鬼吧。
听到言念安的疑问后叶成德生着闷气将身前的酒一口喝光,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叶晴眉毛一挑,神色阴沉如水,也不吭声拿起了身前的酒杯,不示弱的一口将酒喝下,随后就把杯子放在言念安身前。
“倒!”叶成德和叶晴异口同声对言念安说道,眼神碰撞下都要激起火花了。
言念安看着两人觉得脑袋都大了,但是手上动作没停,又将酒杯满上放回两人身前。
沉默之下,叶成德和叶晴两人一杯一杯干着身前的花雕,叶成德仿佛忘了这次过来是想要灌倒言念安的,叶晴也仿佛忘了身边自己的意中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脾气,不知不觉两坛酒就要空了。
“停!”看着两人喝光了两坛酒水,又将杯子推到言念安的身前,言念安赶紧出声阻止道。
两个人越喝越来劲,一人已经喝了半斤多花雕酒了,叶成德的脸庞已经发红了,叶晴更厉害,一张脸仿佛猴屁股一样整个红透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有这么父女呕气的么?”言念安哭笑不得的看着仿佛小孩子斗气一般的两人说道。
“言念安,你不是要劝我么?来!现在你就来劝我,就说这样性格的女儿我怎么放心让她去南海!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家里成亲,招婿后也不用怕受委屈。”
叶成德看着言念安冷笑着说道。
“我就不,有能耐你就让我在灵堂跪一辈子。”叶晴丝毫不让的说道。
叶晴强硬的仿若石头一般,但是不包括那在眼中团团转着的眼泪。
“叶伯父,理是好理。”言念安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父亲不放心女儿,天经地义,想让自己孩子平平稳稳的度过一生一样是无可厚非。”
叶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念安,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替自己父亲说自己?
言念安没有理会叶晴刺人的视线,皱着眉对叶成德接着说道:“但是叶伯父你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就像是甜美的糕点非要在外面裹上一层沙土,这样的糕点谁会吃?就算硬着头皮吃了,是不是也是只觉得自己吃了一堆土而不是一块糕点?”
“小子,你这是要教训老夫说话方式有问题?”叶成德有些恼怒的看向言念安,他也知道自己平日对自己女儿的态度有问题,才会让女儿对自己愈加疏远,但是直直被言念安这个和女儿岁数想仿的孩子说出来,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叶伯父,我并非教训你,晚辈没有这个资格。”言念安站起身深深躬下腰抱拳说道,“晚辈只是想说,父女之间谈心何必如此僵硬?叶晴是你的女儿啊,她不是你的学生,更不是你的仇人。”
言念安有些伤心的看向叶晴,原来叶晴,那个一直骄傲的叶晴,她的眼泪会让人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