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肃从桶里出来的时候,换上一件月白色长袍,"我又没点你哑穴,怎的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绕过屏风,见锦悦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长长叹了一口气,锦肃解了锦悦的穴道,锦悦就那么软倒在锦肃怀里,兴许是太累了,并没有醒过来。
把锦悦抱起出了房间,朝着视野很好的一间房走去。简秋眼尖,赶紧放下手中的瓜子,来到锦肃身前,小声问:"锦肃公子,要不要奴婢帮忙。"
"去把我包裹里那瓶活血化瘀的药膏拿来。"
把锦悦放到床上的时候,简秋恰好取了药膏回来,锦肃背过身,让简秋把药膏涂到锦悦的双腿上。
忙完这一切,简秋就退出了房间。
锦肃侧坐在床榻上,修长的手掌按上锦悦的膝盖和小腿,隔着衣服给她按压穴道按摩,以缓解她腿部的不适。
锦肃看着烛光下锦悦柔美恬静的睡颜,心中又是满足又是苦涩。
从师父捡了她开始,几乎就是散养状态,是比她大五岁的自己,一点一滴把她呵护长大,看她从婴儿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心里无时无刻不涌出一股无以言表的成就感。
也许是自己管得太严了,小悦的性子随师父,随性而为却有章法,活得自由自在。原本以为只要守护着她就好,可是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被她吸引移不开目光。
小悦虽然看似快乐,其实却很寂寞,没有一个和她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到闲王玉墨城,小悦就和他相谈甚欢,而那个放浪不羁名声狼藉的闲散王爷也就那么任由小悦胡闹,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心中有种莫名的味道在漫延,他是嫉妒了,嫉妒的发疯。小悦一直把自己当做哥哥,如父亲一般的存在。自己知道他和小悦虽然朝夕相处,但却有一座座高山在阻隔,他不敢翻越这些高山,怕没了这层阻隔,会做出伤害小悦的事情。那样小悦就再也不能对自己***微笑,任性地撒娇,自己也不能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那些烂摊子。
苦涩的笑容在锦肃嘴角荡漾开,伸手拂过锦悦的眉眼和唇畔,锦肃出声呢喃:"小悦,我到底该怎么办?拿你如何是好。"
轻轻关上房门,吩咐简秋在门外守着,锦肃朝着船上的厨房走去。再出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饭香,"去把小姐喊醒,炉上热着粥,让她吃完再睡,空腹对身体不好。"
简秋听了锦肃的吩咐,进屋去喊醒熟睡的锦悦。
汴梁城位于中轴线上的皇宫御书房中,当朝天子建明帝看着深夜前来觐见的史官马怀远。
"马史官,你这么晚来见朕,有何事禀报?"建明帝中气十足,语气中有些不满,如果马史官说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惩罚是免不了的。
年轻的史官马怀远知道皇上要去就寝,是自己拦住了天子的脚步。他赶紧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皇上万岁,臣奉旨修编整理近三十年各地拥有命格的人员,在整理时候发现一个大秘密,感觉此事重大,事关天家,特深夜前来禀报。"
建明帝听到马怀远说得这么有鼻有眼,顿时来了兴趣,"何事尽管说,孤恕你无罪。"
听到皇帝特赦,马怀远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此事事关天家秘辛。他赶紧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翻到做好标记的那一页,递给伺候在皇上身边的桂公公。
桂公公赶忙接过,送到建明帝的手中,建明帝摊开细看,前几个人没发现什么问题,当看到华国公府一栏的时候,几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华国公府今日降生双生子,一子土命格不全,一子厄诅命格,百年难遇。"
马怀远看到建明帝身体不知道紧张还是什么原因不停颤抖,赶紧解释,"臣在编纂的时候,发现这本名册在原本字迹下方隐隐有其他字迹透出,想到师傅在世时研究的一种墨水,配了些来,让隐藏在下面的字迹显形。"
"马史官的师傅是?"
"回皇上,正是登记这则消息的季老。"马怀远如实回答。
"好,好,好,好一个季子霖。"建明帝一连说了很多个好,不知是气还是喜。"桂公公传孤旨意,马史官有功,赏。"
"谢主隆恩!"马怀远心中窃喜,没想到这一个小小发现竟然让自己得了封赏。
送走马怀远,再回到御书房的时候,见建明帝负手而立,看着墙上挂着的西宁国历代皇帝的画像,有种沧桑的感觉,像是一个耄耋老者,明明皇帝年岁还没有自己大。
"桂公公,你进宫多久了?"
"回皇上,奴才进宫没多久,就被提拔到先皇身边伺候,然后就接着服侍陛下您。"桂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御书房里回荡着。
"是啊,一个正常人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有可能会服侍三代帝王,真是讽刺啊。"建明帝声音有些萧瑟,有种兔死狐悲的哀叹。"桂公公可知玉家男人为何个个短命?"
桂公公不敢立刻回答,不知道建明帝此话是何意,他眼珠子转了转,没等张口,就听建明帝又说:"直说无妨,孤只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
坐上帝王这个位置,看似高高在上,却也承受着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要不然帝王又怎会称自己为"孤"。
明白建明帝的心意,桂公公如实回答,"回皇上奴才也是进宫那会听老一辈的公公说的,说天家男子都命不长久,是因为...因为始皇后用生命下的诅咒。"
"可是你知道吗?玉家男人从没有放弃寻找解开诅咒的方法,他们也想和正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而不是每活一年就担心自己何时会命丧黄泉!你可知道始皇后之所以能够对玉家男人下咒,就是因为她是极其罕见的厄诅命格,而华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原本就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拥有厄诅命格。"建明帝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然气愤得掀了放在桌子上的折子。
批阅过的,没批阅的,加急的...扫了一地,杂乱无章,就如同此时帝王的心情。明明有这么一个机会,能找到解开玉家男人身上的诅咒,可是就因为华家和季子霖动了手脚,让天家生生失去了这个机会。
"好一个华老国公,好一个季子霖,如果不是你们已经成了一培黄土,真真想把你们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