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骨碌碌地转着,路上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就只剩下挑着货担的货郎急匆匆地往家赶。经过阿弥身边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纷纷驻足停留,对她指指点点。
锦悦把掀开的车窗放下,刚才她一直看着外面的场景,就在刚才感觉很无趣。低头盯着从裙下露出脚尖的绣鞋,想着今天宴会上的种种,玉墨城找个借口替自己惩治益阳郡主她心里很感激,可是想想她当时那滑稽的模样,又觉得她很可悲。
爱到底是什么?就因为爱,益阳郡主丢弃了自我,为了讨喜欢的人开心,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吗?
再想想今天玉墨城和他的丫鬟都说他对自己有意,可只因为情动就变成爱的傀儡,那么她宁愿...
玉墨城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放着一块块长方形的麻酥糖,他把麻酥糖递到愣神的锦悦面前,"丫头,在想什么呢?"
锦悦回神发现玉墨城正一脸殷勤地看着自己,低头发现那包麻酥糖,她伸手推了回去,玉墨城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一闪即逝,没有被对面的人儿发现。
"怎么了?丫头,你好像不是太高兴。"从上车之后,她就一直神游物外,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为何,自己不喜欢丫头现在的这个样子,还是那个简单飞扬洒脱的模样和她更匹配。
思量一下,锦悦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玉墨城我决定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做朋友可以一起吃喝玩乐,没有任何约束,可如果..."
玉墨城面带微笑,耐心地等待锦悦的后半句。锦悦摇了一下头,"你钟情于我,我很感激,可是我决定还是不要喜欢你的好,喜欢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累到甚至可能像阿弥、像益阳郡主那样失去自我,如果那样我将不是我,也会变成你眼中千篇一律的女人,到时你不会再欢喜我,我也会因为失去你而痛苦不堪。所以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各自安好如何?"
锦悦的冷静让玉墨城很高兴,没有在得知自己钟情于她之后,有些得意忘形。可对方的直白也句句戳自己的心窝,这次他是真的想真心实意对她,没有逢场作戏,没有利益关系,只是单纯地因为那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字。
调整了一下心态,玉墨城面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丫头,你放心,我只会在想见你的时候适当的出现,不会干扰到你的私生活。"
见对方听完自己这句承诺,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玉墨城的心一阵阵抽疼,这痛苦中带着甜蜜的滋味是他从没体会过的感受。
闷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心情敞亮了不少,心情好了胃口也就来了,伸手拿过玉墨城手中的油纸包,捏了一块麻酥糖出来放进嘴里,进嘴酥甜,质感松软,满口喷香,更重要的是不沾牙。
锦悦吃了几块麻酥糖,感觉有些腻到了,连同油纸包一同放在身侧,掀开车窗趴在上面看着沿街的夜色。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话。
马车终于到了锦悦所住的那处小院子,向左勒紧绳子,马车停了下来。"王爷,到地方了。"
没等玉墨城发话,锦悦率先开口道谢:"总之今天很谢谢你,我回去了。"
玉墨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人家不想说话,自己也不会硬逼着他开口。天色已经不早了,锦悦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转身朝着住处走去。
马车里空了,玉墨城感觉心里也空了,拿起锦悦吃剩的麻酥糖,放了一块到嘴里,嘴里甜丝丝,可是心里却异常苦涩。
锦悦推开院门,就看见简秋和明渠两个丫鬟正在大门前的石板路上来回踱着步子。
简秋和明渠一看自家小姐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围在她身边,争抢着说:"小姐,你快去看看锦肃公子吧。"
锦悦不解,"师哥怎么了?"
"您走时候说马上回来,锦肃公子也就没让我们跟着,说等您回来一起吃饭,让奴婢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荠菜馅馄饨,到了饭点您还没回来,阿棘就让奴婢煮了一些给公子吃,可是公子一口没碰,就这样凉了热,热了再凉,一碗馄饨生生变成面糊糊了。"
听简秋的描述,锦悦就知道师哥因为自己的晚归生气了,吩咐简秋和明渠赶紧去厨房把剩下的馄饨煮了,然后端到主屋那边,她自己先去向阿棘打探一下情况。
主屋外面阿棘果然也在院子里转圈圈,不时停下来看看印在窗纸上的人影。从掌灯时分开始,公子就一直在里面算账,几乎都没动过地方,晚饭到现在也没吃。
简秋和明渠两个人还没有等到锦悦小姐回来吗?如果小姐回来兴许还能劝公子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暖暖胃。
阿棘刚想到此处,熟悉的声音顺着晚风传来,"阿棘,师哥呢?"锦悦人没到声音先到。
屋内的人像是也听到了,印在窗纸上的僵直身影有了些许晃动。
屋内锦肃一直绷着的面庞出现了裂痕,播着算盘的修长手指颤抖了几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