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四周摆满了金黄色的菊花,不知哪里来的清风,卷起地上掉落的花瓣,金色的花雨围绕着这片天地缓缓落下,暗香浮动。
始皇后雕像的双眼眼眶中镶嵌着七彩十胜石,稀疏的月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流光,锦悦和玉墨城正处于柔和的七彩流光注视之下。
花雨中的两个人一个恬静浅笑,一个温柔凝视,好似这世间只余他们二人。
这美好的一幕放在玉墨卿眼中,就是一根惹眼的刺,锦悦大难不死,说明天不亡他,这个少女他志在必得,怎会让给玉墨城。
"益阳,你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我对你失望至极,还不赶紧向人家道歉!"自始至终玉墨卿都不知道锦悦的真实姓名,只能用这两个字混弄过去。
玉墨卿对益阳的态度一直都很和善,此刻突然变脸训斥益阳郡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大表哥,你为了这个野女人吼我?"
就像锦悦想的那样,画龙画虎难画骨,益阳郡主再怎么表现得温婉大方,也摆脱不了她被宠坏了的刻在骨子里的刁蛮任性。
任谁也没想到玉墨卿扬手就给了益阳郡主一个巴掌,打得她猝不及防,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血红的指印。
"来人,益阳行为不端,有违皇家体统,送回长公主府让平阳姑姑好好教她什么叫规矩。"
益阳郡主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大皇子身边的人给架了出去,她表情木然,可看向玉墨卿的眼神带着惧意。
这场闹剧终于以益阳郡主的离场而告终,玉墨卿把传来火辣辣痛感的手背在身后,无比真诚地对锦悦道歉,"此次是皇家失礼,我在这里向姑娘道歉,以后有机会定会补偿给姑娘。"
锦悦看着玉墨卿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对他说的补偿一点也不感冒,就凭他出手打女人这点,已经在锦悦心**局了。
玉墨城从袖中拿出一条翡翠玉带,每一块玉片上都刻着一朵精致含苞待放的兰花,片片都不重复。
玉墨城凑近锦悦,对方朝后退了一步,却收到玉墨城警告的眼神,"别动,一会儿我不能在你身前,有了它会让你省去很多麻烦。"
接收到对方的好意,第一次锦悦不知道如何拒绝,任凭玉墨城弯腰把翡翠玉带扣在她的腰间,嫩绿的颜色,宛如一枝细柳,从鹅黄色的花间探出,养眼,养心。
周围的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玉墨城,这深情款款的人真的是那个声名狼藉的闲王吗?
"仪式结束以后等我,我有惊喜给你。"柔顺的发丝从玉墨城的指缝穿过,秀发上的香气四溢,把玉墨城环绕在其中,让他迷恋而沉醉。
锦悦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玉墨城让下人把锦悦带到为她特地准备好的位置,然后神采奕奕地离开。
看着对方神采飞扬的模样,锦悦心情也很是愉悦,这个男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满足他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能让他乐开怀。
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让她感觉到自己和玉墨城其实很像,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这边的闹剧因为玉墨卿的干预和益阳郡主的离场,终于落下帷幕。
入口处终于又恢复了平静,陆续到场的人开始有条不紊的进入。只是谁也没看到,还有两个和锦悦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也在偏僻的地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一个是提前离开水月庵的南宫晴,另一个就是锦悦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华欣怡。
美丽的女人都希望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即便这个男人她曾经没放在眼中。
就在刚才大皇子玉墨卿亲自替她那个没认祖归宗的妹妹解围,闲王更表明自己的心迹,还亲手给她系上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翡翠腰带,这让眼高于顶的华欣怡怎能咽下这口气。
一挥袖子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藏身的角落,准备去换衣服。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开口,"环翠,去把南宫晴那日送来的舞衣给我拿来。"
她自己也准备了舞衣,只是无论从哪方面来比较,都是南宫晴送她的舞衣更胜一筹,现下她也顾不得南宫晴送她舞衣到底有何居心,只想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在场所有人只要提起这次饕餮盛宴,就会想起她华欣怡的名字。
环翠本想再劝,最后还是放弃了,以她家小姐争强好胜的性子来看,自己劝了也是白劝,反而会落得一顿数落。
锦悦在玉墨城给她预留的座位上落座,这里的视角非常好,正对着高台。她的周围则是玉墨卿和玉墨染等皇家子弟,离她稍远一些则是各家**派出的代表人物,无一例外的都是家中的夫人和小姐。
现在那些女眷无一例外都在讨论着锦悦,那和华欣怡相似的容颜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都在猜测锦悦的身份,更有甚者甚至编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认为华国公很早之前就已经头顶绿油油了,而他的原配夫人是奸情败漏,才被锁在佛堂,不得不承认,这些女眷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从今夜开始,华国公被绿了的消息将成为各府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玉墨卿一直想和锦悦打招呼,培养一下好感,增进彼此的感情,可锦悦根本不给他机会,侧着身子把自己的后脑勺留给了玉墨卿,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玉墨卿也拉不下脸去拿热脸贴锦悦的冷屁股,只好作罢。反倒是玉墨染得到锦悦的眷顾,谁让锦悦侧着身子,正面正好对着他呢!
玉墨染先是对锦悦报以友好的微笑,然后对锦悦发出邀请,"表妹,今晚我和几个好友准备了一些小节目,等这边事了,我带着一起去可好?顺便把这些人介绍给你认识。"
"不了,你们尽兴就好。"锦悦婉拒,她不喜欢那种场合,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闯入者,旁人因着玉墨染的关系还要迁就自己。
玉墨染也不为难锦悦,思量一下不知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看锦悦已经朝着前面坐好,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母妃想见她这件事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一左一右四道灼灼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让锦悦浑身不自在。百无聊赖之下打量场中落座的人,发现一个女子正在朝着她招手。
绯红的颜色因为夜色的晕染,变成了暗红色,但是锦悦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来,冲她招手的正是她在汴梁城唯一的朋友——金瑾。
自己遇险之后,金瑾每日派人过来打听自己的消息,那份真情让她感动。连日来被有些事情耽搁,也没有好好去解释一下,心里真是有些过不去。
吩咐随她进来的明渠和简秋在原地等她,而她则起身朝着金瑾的座位走去。一路行过,无数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有羡慕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嫉妒和鄙夷。
"悦妹妹,你能安然无恙回来真是太好了。"锦悦刚到金瑾身侧,她就不顾旁人的目光,拉着锦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赶紧表达见到对方的喜悦之情。
拍了拍抓住自己的手,让对方安心,"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幸亏你好好回来了,腊梅得知你失踪的消息都急哭了,要不是有我拦着,早就要跑出去找你了。"
锦悦想起骨瘦如柴的小妮子,有些日子没见她了,不知道长肥了没有。还是肉肉的可爱,看着喜庆。
"后来你派人来传消息说安然返回,这才让腊梅露出点笑容。那小丫头也是懂事,怕打扰到你休息,硬生生在将军府里面待着没去打搅你。"
腊梅是个懂事的孩子锦悦是知道的,这次是自己让她们担心了。"明明是我收养的义妹,反而让金姐姐替我照顾,等过些日子我一定去看看那个小妮子。"
这番话说的有些生分,金瑾把脸拉下来,不乐意的说:"和我这么见外,白拿你当朋友了。"
自知理亏,锦悦赶紧陪笑,"好啦,我的好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不知道哪个眼红没脑子的小姐,见不得别人聊的火热,酸溜溜地说:"真是没教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
坐在她旁边的长辈赶紧堵住她的嘴,并朝锦悦她们这边看看,想看看她们的反应。见她们没有过激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指着锦悦腰间的翡翠玉带,告诉身边的小辈,"那是历代闲王妃的信物,这样的人我们可惹不起,得罪了闲王那尊瘟神,你父亲可保不住你。"
这些人为何怕佩戴翡翠玉带的女人,这其中还有一个小的故事。上一代的闲王娶得是异族女子,这女子有次正是佩戴这条玉带参加宫宴,反而被别人羞辱,气得当时的闲王也就是玉墨城的父亲直接让人把嚼舌根的女人扔去军营当军妓,最后落得个凄惨而死的下场。
这件事情只有老一辈人知道,想起那些女子的惨状,头皮都发麻,有了前车之鉴,再也不敢对这条玉带的主人放肆,谁都知道这一任闲王的手段更盛其父。
这条玉带真在锦悦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她挡住了不少麻烦。
刚才的嘲讽声虽然被及时制止,可锦悦同金瑾都是耳力惊人之人,当然听的一清二楚,金瑾想开口教训,却被锦悦拉住,"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反咬一嘴毛啊?打蛇要打七寸,这样的人最珍惜什么,就毁了她什么。"
这些京中女子最在意的是什么,当然是名声和名节,如果这两样被毁了,可想而知未来会多么凄惨。
金瑾看到锦悦嘴角的坏笑,不自觉地冲她伸出大拇指,"悦妹妹,姐姐受教了。"
锦悦侧头看了一眼对方的样貌,就这样不入流的货色,一会儿交给明渠去解决,明天这京中定会多一个寻死觅活的女人。
金瑾响起要问锦悦的正事,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锦悦身边,表情凝重地问她,"事情可有眉目,知道是谁做的吗?"
毁了堤坝这样的大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锦悦点点头,"应该是皇室和江湖中的势力一同所为,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不是同一人。"这个皇室锦悦没有指明是哪国的皇室,至于江湖中的势力当然就是舞乐宫,想起玉墨城身边的婢女阿弥,她又在这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金瑾很是担忧锦悦的处境,她每次怎么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于是叮嘱道:"在没有找到幕后黑手之前,你一定要小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开口,我将军府虽然及不上开国侯府,但是在这皇都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锦悦感激地点点头,对方的好意她心领了,她能看得出将军府也在没落,自己怎能再给她添麻烦。
绕了一大圈金瑾终于问出另一个想要问的问题,"你师哥没和你一起来吗?"他们二人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怎么就悦妹妹一人出现在这里,她寻了好久都没有发现锦肃的身影。
才不过见了几次面,那清冷孤傲的身影一直徘徊在她心头不肯离去。他越是表现得不近女色,她越想接近去探寻他的内心。
见到对方怅然若失的样子,锦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金姐姐原来是想念我师哥了,我一定把你的心意传达到,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金姐姐还是有机会的。"
金瑾苦涩地一笑,她有那道口谕在身,她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只能守着活寡。自知自己配不上那清冷的男子,只想陪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就好。
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态,指着锦悦腰间的玉带,问道:"阻隔在你和闲王之间的高山被挖平了?"
她从小就听母亲将汴梁城的逸闻趣事,关于这条玉带的故事她听了不下十遍,当时对上代闲王的评价就是真爷们。而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这条腰带含义的人,毕竟闲王府不会把这条腰带轻易拿出来示人的。
锦悦一愣,难不成这条腰带还要其他的含义?还没等她问出口,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锦悦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欣赏接下来这出舞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