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元赶着马车把杨燕送回了杨府大院,对杨柳公说明了情况。 零点看书本来怀疑泉家有能力窃走军需物资,泉香杨这么一说让他犹豫了。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不能,绝对不能!
杨柳公拿出一封牛皮信函递给月正元,笑着说:“看来你向新四军借种子大错了,你可以向泉家借。你们前脚进来,泉府的管家刚走。他要你帮个忙,把梦杨嫁出去。”
“有这等巧事?泉专员看上谁家公子少爷了?”月正元问道。
“泉梦杨和你二哥出了那样的丑事,要不是因为战乱和泉杨两家的势力,早已祭河种山了。谁家公子少爷愿意娶她,好歹柳仙客不嫌弃。你俩是拜把子兄弟,泉家想请你去府上。”
一个是拜把子兄弟,一个是昔日恋人的妹妹。况且泉府当年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只是后来因一点小事搞的两家不和,现在泉府能拉下架子来请,哪有不去的道理。月正元想了想说:“既然泉家主动邀请,事已成了大半。”月正元说着见杨燕把马车收拾好,就一个口哨把红云唤过来,上马前去说和。
泉专员一见月正元过来,就想到了老伴,泪水就不住地流淌。泉专员擦了擦泪水说:“你坐。水库泄洪把孩她娘冲走了,至今不见个人影,大概走了!”
“或许,过些日子回来了!”月正元安慰他。
“都怨这狗弄的龙杨搞什么以水代兵?把老娘淹死了!怪当时没有听取您的建议。您就是泉家和圣道岭的贵人。”
“是鬼子害的!我不是贵人,只是一名教师。”
“她娘临走前多次提及你,要你帮梦杨的事办了。我想等过了周年坟再说,谁知她娘晚上托梦埋怨我不把她走前的话当回事。我觉得对不起她们母女,也对不起柳仙客,早答应婚事,也不会出这档子丑事。我大小是个专员,拉不开面子去求柳家,就和杨柳公商量,觉得你来一趟最合适。就让你们费心了。”
“泉伯伯,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是前庄后村的,前几辈都很要好,现在和灵杨姐、清扬妹也算同事,梦杨、香杨都是我的学生。”
“泉龙杨就是欠揍,亲妹子看不好,还把老娘搭进去了!他的孝悌之心狗吃了!”泉专员想起副队长兄弟就一脸横肉颤动起来。
“他也是革命,想着整个大浴河,也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就不公平。你不应该生儿子的气。”
“他们天天……”泉专员刚要提起喝“酒”的事,被月正元拽了拽衣袖,知道自己说多了。
“活着就要好好活着,对得起人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月正元说。
“你伯母走之前好几天就捣鼓,你以前帮泉梦杨帮得对,我们不该犯猜疑,给柳家退了亲,要是老柳庄那里啃借粮食给府上,我们把泉梦杨嫁过去。”
月正元心一跳,这泉府真的缺粮食吗?又不便再说,就答应了人家:“这样吧。泉梦杨的事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帮你到柳家商量商量。”说着,月正元施礼告别。
“我们什么彩礼不要,但要粮食。”泉专员一边说,一边把月正元送到大门口。
月正元摇摇头走了,跨马来到了渡口,只见河水深深不见船只。这样倒也不错,对岸的鬼子自然防守松懈。月正元一提缰绳,红云自然知道主人的用意,好一匹战马竟是游泳高手,踏着河面天马行空一般。
不多时,月正元过了河小心地来到柳树王之下,稍作歇息,见四周没有动静,跨马去了柳泉观,咚咚——叩门,吱呀一声大门半开。“柳妈,柳家大喜来了!”月正元见是柳妈急忙上前招呼。
柳妈见月正元登门,想起泉专员拒婚的事,就把门关上了。
“柳妈,你开开门!柳仙客的婚事有盼头了。”月正元拍着门喊。
“人家是千金小姐,爹是专员,大哥是营长,二哥是队长,大姐是校长,二姐是教官,我们仙客那攀得起这高亲啊?”柳妈站在门后喊。
“您误会了,泉专员托我来认个错,道个歉!”
“那更不能让你进来。”柳妈转身要走,门咣咣被敲得挺响,月正元倚在门上,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的心软了!柳妈本想出去开门,但转而一想,泉梦杨刚被人糟践,现在来谈婚事,柳家是为泉家收拾破烂的啊!
“泉府就那个脾气,战场上指挥人习惯了,自然有点儿傲气。但梦杨她娘在的时候没把仙客另眼看待吧。”
泉专员的女人洪水里失踪了,这让柳妈也感到伤痛,“前些天,她和我还聊天呢,没想到说没就没了。”柳妈说着打开了院门。
“她娘走之前,要把泉梦杨嫁出来。”月正元单刀直入。
“让仙客的大伯过来,擀几个饼。你们喝点槐花香。”柳妈给足了月正元的面子,对里屋的一个年轻灵气的道姑喊。
不一会儿,道姑骑着红云借来半瓢白面回来,“大伯一会儿就来,你们先喝水。”说着去擀面烙饼。
那道姑去揉面,半小时候之后将面团均匀擀长擀薄;在擀好的面皮上均匀地淋上油,撒上盐和葱花;从一端开始卷起,收口捏紧;卷好后,分成两等份;取其一,两头捏合,竖起,双手由两端向中央按压成饼;两个都做好后,摞在一起,轻轻擀开擀圆;平底锅倒入少许油,烧热后放入饼坯……
那道姑半关着门,她做饭的过程让月正元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新来的女观,名柳叶。你已经不少女子眷恋了,不要再这样啊!”柳妈微笑着说。
“不,不是,我好像在卧佛岗学堂见过,像是那里的一名学生。”
柳妈见场面尴尬就聊起烙饼来,“以前,她做了人家的未婚妻,第一次上门婆婆让她烙饼。她问婆婆怎样烙饼,婆婆告诉她拿面粉加水;她把水加多了又问,婆婆又让她加面;她把面加多了再问,婆婆再让她加水……结果半袋子白面和半桶水用光了,那面团勉强揉了出来……过了一个时辰,婆婆问她面怎么样了?她说,没发!婆婆说,让它大发啊!她说,面死了,不可能发了!就这样她被打发了!”
“不要了!为什么?”
柳妈微微一笑,说:“柳叶不懂民俗,说话要图个吉利,那婆婆想让她说‘发’。”
“发财啊!我看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而是不会做饭。如果会的话,就没这故事了!”
“怎么不会?听说泉府三小姐手艺没得提。那饼烙得两面金黄。”一袋烟的功夫,柳大伯提着酒别着烟袋进来了。
柳叶把香喷喷的面饼端上来了。柳大伯看着箩筐里三个面饼,热情地请月正元边吃边聊。
月正元推辞不过,同柳大伯一起吃饼。等喝过了一碗稀薄的米汤,各自用过了一个面饼。柳大伯拿起最后一个饼,掰开,将一大瓣递过去,说:“侄子,让他们再烙,别剩了,剩饼凉了不好,我们匀着吃了。”见月正元不接,又诙谐地说,“你是怕撑大了肚子,过灾年吃亏啊!”
“泉梦杨的事,知道了。”月正元始终没有接,只喝了点米汤,又提起泉梦杨的婚事。
“杨叶鸣不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做出这等糊涂事!不管怎么说,三小姐也不能匆匆嫁了,亏了这姑娘。”
“大伯!泉梦杨爱上了仙客。泉专员就要两袋子麦子!其他什么也不要!”
“现在我们家也就两筐红薯干,泉梦杨也是大浴河数得着的漂亮姑娘,我们不忍心她过来遭罪。”柳老伯感到为难。
“你是嫌弃泉梦杨?”月正元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
“不,他大伯不是那意思!”柳妈过来送水尴尬地站着。
“不瞒你们说,把泉梦杨送过来,是泉梦杨她失踪前的吩咐,这次来也是泉专员的意见。”月正元最后摊了底。
“不瞒你说,刚才那饼是借了三家的,我们村也面临饥荒啊!给泉家麦子,我们就是不吃不喝,愿意。只要把孩子娶进门。”柳妈见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了。
在那饥荒的时候,两袋麦子足以让全家吃一年了。要娶上泉府的千金小姐两袋子麦子也值了,月正元想来想去,还是让柳妈准备:“凑凑吧。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柳大伯为难地答应了,但柳妈有话要说:“泉府的麦子多的是,是不是觉得老杨树下的储备粮丢了,怕是怀疑他们才这样遮遮掩掩。他们就没诚意!”
月正元还想解释,柳大伯也来安慰,但柳妈生气地说:“这根本不是麦子的事!”
“放心!他那俩下子我知道,饭都吃了,反悔不了。”柳大伯说着,将长烟袋背在身后,离开了。
月正元施礼告别,骑马刚到柳树王下,见泉专员在树底下歇息,就过去把结果说了。
泉专员一听猛地站起来,“等凑齐了再说吧。没有酒我能理解,饼不够我也能理解。但麦子少一两别想把泉梦杨娶进门。狗眼看人低,她们认为我们府上缺麦子吗?我是看她们有没有诚意。我堂堂一个专员丢不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