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夜访
如果没有自己的利欲熏心,如果没有自己的红杏出墙,如果没有自己的隐忍向恶魔屈服,如果没有自己的滥杀无辜不留后路,如果自己的丈夫还是那个恬静安然的端王,如果自己的丈夫不到锦城做这个要命的辅政王,如果不是两人不谋而合拼死也要夺了哥哥的江山,如果两人能一辈子呆在绵州,怎么又会有这样的结局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天作孽由可得,自作孽不可活!这可都是自己做出的,又怎能怪得了别人呢?想到这里戚滢菀不禁一阵惨笑,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怕这一去便再没有机会了!
“有用的!菀儿——你等着——朕这就去给你找名医!就是派人寻遍整个南蜀整个天下,朕也一定要给你找到解药!”邹震实在等不下去了,他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要抖落身上的一团烈火,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女人就要转身离开。
“没用的——皇上!”戚滢菀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希望皇上念在臣妾服侍多年的份上,给臣妾一处清净的所在,让臣妾了却残生就是了!”说完猛地将脸扭向一边儿不再说话。
自此以后,戚滢菀再没有让邹震看过她一眼。说自此以后其实也并没有多久——胡莹给女人灌下的毒药要远比他所说的不知厉害几百几千倍。就在邹震还在紧急派遣太医署寻访天下名医的时候,就在戚滢菀以为自己还能活过这个夏天的时候,她体内的毒药却在一个月夜悄无声息地发作了。浑身如同万蚁噬骨,如黄豆般大小的脓包开始在全身出现。这种脓包如同吸了水的馒头,不到一天便涨得如同枣子大小。并且一碰即烂,流出的脓水腥臭无比。戚滢菀彻底绝望了——在第一颗脓包出现在它如花似玉的脸颊上的时候,她终于一狠心吞下了早已准备的金块,然后在寂寞清冷的清宁宫中香消玉殒了——而这一天距她喝下胡莹的药才七天时间。
邹震得到消息是在第二天一早,当他失魂落魄地赶到清宁宫戚滢菀的卧房的时候,戚滢菀早已是气绝多时。抱着早已僵硬的爱妻的尸体,这个南蜀国的九五之尊欲哭无泪。
自此后他性情大变!本来邹震就不好女色,此后更是再未宠幸过一个嫔妃。本来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此后却突然间一下子变得昏聩无比起来——不光是每日的早朝议政荒废了,并且还无缘无故地虐杀了好多文武大臣。整个后宫一时之间阴云密布,而南蜀政权顷刻间也是摇摇欲坠——这些恐怕是设计下毒的魏良辅和胡莹没有想到的。特别是那个一贯古道热肠的胡莹,如果泉下有知又不知作何感想?
对于那个被自己囚禁的哥哥邹亢,皇上邹震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宽容大度。他反而将这一切归咎于这个哥哥的再次回归——如果他能听从劝告老死南蜀,自己的爱妻又怎会得到这样的结局呢?
邹亢——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不得好死!幽居在紫宸殿上书房中的邹震哪还有一丝一毫一国之君的威仪,他须发披散、面目狰狞简直就是丧失了心智的阎罗厉鬼。
邹亢——你不是非要回来和我争吗?好!寡人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争法!我要慢慢折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你给我的菀儿偿命。
自此以后他开始处心积虑地虐待哥哥邹亢——先是杀掉了鹿苑之中那些和邹亢亲近的大小宦官,接着命人砍光了院落中所有可供那两的树木。当然先前每日呈送的精美菜肴也没有,换上的都是一些腐烂发馊的残羹冷炙。并且他还派口齿伶俐的宦官每日到鹿苑之中叫骂,直聒噪的那个南蜀废帝日夜不得入睡。
皇宫内外宦官宫人和文武百官都看到了这一系列的巨变,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非议上一丁一点。多事之秋必定人人自危,事不关己还是偏安为好——每个人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的念头,于是虽然邹震疯狂了,但南蜀的朝政还是凑合着往前走!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一年的冬天,终于出大事儿了!那就是邹震病了——其实即使他没病南蜀的朝议也是名存实亡,如果不是还有几个有良心的文武大臣苦苦支撑,怕是文武百官都要作鸟兽散了!
但毕竟是皇上病了!邹震这一病一切原本潜藏着的暗流便不可避免地显现出来了。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淳于鹏——也就是和邹亢、魏良辅一起被囚禁在象奴四年的辅国大将军。
虽然远离了南蜀朝堂,但淳于鹏的心思却并没有闲着。本来他就是邹亢的死党,更何况又一起同生死、共患难了四年!
就在他梦想着能躲进小楼安享晚年的时候,南蜀后宫发生的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大事儿却将他彻底震住了!
虽然对邹震的行径颇为不齿,虽然对皇后戚滢菀的滥杀也曾恨得要死。但当听到了这个女人被太医胡莹用毒药害死之后,他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后来发展到这幕后的主使就是那个和自己呆了四年隐忍异常的魏良辅后,便彻底懵了。
怎么会这样?虽然这女人曾派杀手妄图杀掉天成皇帝,但也不至于让小魏子下这样的狠手啊——毕竟她针对的是天成皇帝,而不是他魏良辅啊!
等到后来失去了爱妻的邹震仿佛一夜之间迷失了本性般的发狂起来,他就真得坐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任由这样下去,不要说天成皇帝的命保不住了,就是这南蜀的江山也要完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想到这里淳于鹏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开始在偌大的正厅来回走动起来。但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啊——毕竟那邹震还是皇上,即使自己预感到了什么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他又颓然地坐了下来。猛地灌了一口昨夜的冷茶——一丝透心儿的冰凉划过了整个身体后,淳于鹏猛地浑身一个激灵。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事已至此还再犹豫什么?即使没有什么现成的方法那找个人商量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想到这里这个早已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又一下子来了精神。
“管家——备车——去齐阁老府上!”说完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一下,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齐瑞林还在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南蜀大厦,虽然心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愤懑,但作为人臣的良知还是提醒着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唉——这朝政刚刚有点儿气色,百姓刚刚过上了几天好日子!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枯坐灯下的齐阁老不禁摇头叹息——难道真得是天将忘我南蜀吗?
“老爷!游客来访——”老成持重的管家看到主人心事重重,便也不敢大声喧哗。但这个客人风风火火的样子却又好像又什么要事,于是踌躇再三之后便谨小慎微地禀告起来。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不见!你就说老爷我睡下了——”
“哦——”管家应承了一声,却支支吾吾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欲言又止的老管家,齐瑞林眉头一皱:“怎么还不退下?”
“老爷!是辅国大将军淳于鹏说有要事儿相商,并且他说阁老如果不见,那他就守在外面不走了!”
“哦——”齐阁老紧闭的双眼猛地一睁——这淳于鹏也算是老相识了!只不过一个文臣一个武将,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太多。自己是反对用兵的,所以也对将领们的这一套做法颇有微词。到后来对象奴用兵失败,这个大将军和天成皇帝一齐被俘就再没有联系了,直到四年后他陪同天成皇帝归朝才再次得见。再见之后他对这个淳于鹏倒生出无限好感来——不愧是铮铮铁骨、股肱之臣,能够陪同天成皇帝在那蛮荒之地苦守四年,就是这份忠心也让阁老我刮目相看!更不要说回来之后不要丝毫封赏,只是安静地归家养老了。
想到这里齐瑞林不禁心中一热,挥手制止了正欲转身走出的老管家:“是辅国大将军啊!那请他客厅等候——”说完忙穿好朝服,郑重其事地走了出来。
“哈哈哈!阁老好逍遥自在啊——”看着红光满面的齐瑞林,淳于鹏大老远就大笑着打趣起来。
“呵呵呵!这么多年了,淳于大将军还是改不掉妄议这个毛病啊——”齐瑞林宦海沉浮,又怎甘心被一介武夫揶揄。看着一脸坏笑的淳于鹏,便毫不客气地还了一句。
“管家!看茶——”随着齐瑞林一声吩咐,老管家迅速退了下去。
“还是齐阁老想得周到!老弟我就是闲着没事儿来讨一杯茶喝的——”
“你这老家伙要来就来吧,还非要编一个由头!我还能不清楚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慢说就今天,就是从咱俩认识你又来过几次?说吧——找老夫有什么事儿?”谁知这齐瑞林竟丝毫不接淳于鹏的话儿,只是冷冷一笑便直奔主题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