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魏良辅不禁惊叫一声——这他妈的算什么规矩!那畜生像小山一样,别说是活捉,就是摸一下惹恼了它还不被跺成肉泥?”
他不禁下意识地拉了拉邹亢的衣袖,谁知主子却仿佛没有觉察一般,只见他眉头一舒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回答道:“不就是一头大象吗?好——在下答应你!”
“好!不愧为南蜀皇帝——顶天立地的汉子!除了我们勐泐水傣以外,在整个巨象国还没有能捉住大象的人!”酋长卓桑也不禁为邹亢的凛然正气击节叫好,他舒展双臂分开众人走到邹亢面前:“如果能捉住大象,我卓桑愿于你结拜兄弟,同生共死——”
“好!君无戏言,卓桑酋长不要言而无信——”听卓桑这么一说,邹亢一下子心中有了底气——如果能够得到这个水傣首领的相助,虽不敢保证一定能逃离琴岛,但三人至少不会丢了小命。如果能够活下去,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了。
“这个南蜀皇帝放心——”卓桑随手从一个水傣后生背后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咱们折箭为誓——”随后对着整个山谷之中的众水傣朗声喊道:“众位水傣乡亲作证——今天与这南蜀皇帝折箭为誓!以捕象相约结拜为生死兄弟,如若违背誓言,当身同此箭——”说完虎腕一沉,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手中羽箭折为两截。卓桑将其中一截递给邹亢:“南蜀皇帝拿好!捉到大象咱们再见吧——”
“好!邹亢告辞——不捉到大象,绝不来见大王——”
“等等——”就在邹亢双拳一抱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卓桑一声断喝再次将三人喊了回来。看着一脸疑惑的邹亢众人,卓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拿来——”
“什么?”
“刀!本王是让你们去捉大象,而不是杀大象——”
“哦——”邹亢猛地一愣,竟然不好意思起来:“给他吧!”他转身对紧跟着的淳于鹏轻声吩咐道。
“大王——”淳于鹏忽然将腰间挎着的长刀护得紧紧的——刀剑是武将的命,虽然这把刀是好心的龙护卫校官给的。如果没了它自己还怎么保护皇上,还怎么活命啊!——所以虽然面对着的是曾经发誓效忠的皇帝,淳于鹏还是心一横拒了回去。
“给他吧!没有刀我们君臣照样可以捉一只大象过来!”
“不——”这一刻淳于鹏好像是着了魔吃了豹子胆,任凭邹亢怎样劝慰就是不愿意交出紧搂在怀中的腰刀。
“大胆淳于鹏!你想造反吗?”邹亢一声断喝,趁着辅国大将军愣神的当口,一把夺过他怀中的腰刀递给了卓桑。
“呵呵呵!有气度——”卓桑笑吟吟地接过腰刀,在邹亢的注视下竟出人意料地解下腰间斜插的短刀递给这个南蜀国的废帝:“这把 “洒银”你拿着!千万别小看啊——它可是我们水傣世代相传的宝刀,只有历代酋长才有资格佩戴!桑卓和你有缘,就暂且将它借给你。捕象的时候用得着——”说完又一下子搂着邹亢的肩头:“前面就是野象谷,里面野兽成群!南蜀皇帝可要小心喽——”说完又往邹亢手里硬塞进一样东西。
“这是——”
看着邹亢疑惑的眼神,桑卓竟再次流露出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笑容:“火信子!我们水傣传递消息或是求救时向天上放的一种东西,你只要将它头朝天,然后迅速拉下其中的竹签儿就可以了——万一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但是——”他说到这里竟停了下来,然后一脸诡谲地望着身前的南蜀皇帝。
邹亢带着魏良辅和淳于鹏向谷中走去,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一定不会是一帆风顺。但此刻的邹亢反而有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忽然间又想起了那个死于斗兽场的精绝右将军——自己不是一直梦想着能顶天立地地死去吗?何况这又不是真去死!一想到三人有可能捉到像小山一样的大象,然后和淳朴英武的卓桑结为兄弟,邹亢不禁又浮想联翩起来。
作为一个宦官,即使贵为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也是不可能有自己主见的。魏良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很好的秉承了所有太监的阴毒和优点。他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为了主子赴汤蹈火。总之邹亢的喜悦就是他的喜悦,邹亢的悲伤就是他的悲伤。看着主子像挣脱樊笼的鸟儿一样畅快喜悦,一向低调谦卑的魏良辅也不禁欢快灵动起来。
只有淳于鹏依然愁眉苦脸,自从腰刀被拿去之后那张苦瓜脸就再没有舒展过一分一毫。似乎邹亢和魏良辅的情绪也不能感染这个满腹心事的辅国大将军,他只是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般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淳于将军!怎么?你对朕拿走你的腰刀似乎不满意啊——”邹亢故作生气地呵斥着,一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瞅着跟在后面的淳于鹏。
“末将不敢!不要说那个什么酋长给了皇上一把刀,就是不给末将也不敢违背陛下旨意不交出腰刀——”
“那你为什么还愁眉苦脸——”
“末将在为能不能捉到大象发愁!”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呀——”邹亢不禁哑然失笑,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气壮山河、指挥千军万马的南蜀辅国大将军怎么会为一头大象担心呢?他拨开横在身前的树枝走到淳于鹏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这样吧!你就在边上看着,看朕怎么给你抓一头大象——”说完竟是一阵仰天大笑。
“陛下误会末将了——”淳于鹏沉吟了一下:“淳于鹏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陛下有所不知啊!”
“什么?”
“这象奴国的大象实在是太可怕了——”说到这里淳于鹏停了下来,脸上也闪现出从未有过的神色——他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一幕幕可怕的场景,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到底是怎么回事?”目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爱将竟然被吓成这样,邹亢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儿——他忙收起调侃的神色一脸严肃地看着淳于鹏。
“陛下认为我们败给南蜀,是败在什么地方——”
“哦——这自然要怪朕了!轻敌冒进中了那象奴的埋伏,一下子就全折进去了——”邹亢虽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些。
“陛下说得不对——”淳于鹏忽然话音一震,然后语调又顷刻间低沉下来,瞟了一眼满脸疑惑的邹亢和魏良辅,他喃喃地说道:“虽然是中了埋伏,但依我南蜀将士的战斗力却也不至于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陛下你想啊——我南蜀连年征讨、众将士个个身经百战,而那象奴国几乎几十年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就连身边的鸢姤小国一动他就怕得要死。这样的蛮荒小邦又怎么会是我南蜀的对手?”
“说下去——”邹亢没有料到淳于将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也恰恰是自己疑惑的地方,所以他便一下子趣味盎然起来。
“我们兵败的真正原因是没有“知己知彼”啊——”
“淳于爱卿此话怎讲?”邹亢更加疑惑了。
“象兵!我们南蜀战败完全是因为象奴国的五千象兵——”淳于鹏再次露出惊恐的表情:“象奴偷袭正值深夜,而陛下坐镇中军指挥,所以没有亲眼见识象兵的可怕。我南蜀军阵一向军纪严明,铁打的营盘也坚如磐石,但在重甲包裹的大象冲击之下竟一下子溃不成军,陛下想过是为什么吗?——那一只只大象就想一座座跑动的小山,就那么轻轻一冲我们的兵士就死伤无数。再加上象背上装配的长矛、利剑、投枪和强弩不停地激射,敌人的步军还没有跟进我们就彻底全完了,所以到最后本应我们略占上风的仗却变成了一场大屠杀!”
“原来是这样啊——”此刻的邹亢才恍然大悟:“朕心中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十万大军说败就败了,原来竟然是这样!”
淳于鹏看看醒悟过来的邹亢无奈地点了点头:“末将之所以一直高兴不起来,就是眼见过这畜生是多么得可怕!千军万马都奈何不了的家伙,那卓桑竟让我们三个几乎手无寸铁的人去捉住给他,这不是明摆着让去送死吗/”
邹亢沉默了!虽然之前也想到过捕象的艰难和凶险,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看着一脸惊恐的淳于将军和同样惴惴不安的魏太监,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马上皇帝沉默了!
——不能!绝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胆怯,如果让两个随从知道了局势无可挽回,那可真得就全完了!想到这里邹亢不禁舒展开紧蹙的双眉,故作轻松地说:“淳于将军说得也有道理!但朕还是觉得我们能办成这件事——毕竟那些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战象,而我们面对的却是毫无防备的野象。虽然我们南蜀军阵被它们冲散了,但那可是象阵——足足五千只大象的军阵。而我们要捉的肯定是落单的大象——所以,淳于爱卿!没什么可怕的——”说完也不等淳于鹏的反应,抓起他的肩头几乎是挟持着这个完全被吓破胆的大将军往前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