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觉得他们接下来一定会继续握着这张牌!把天成皇帝看护得好好的——”
“为什么?”邹震更是一脸疑惑。
“陛下恕罪——”钱炳文知道下面要说的话的分量,对面这个男人已不再是那个低调隐忍的端王。所以虽然心中有那么一丝不情愿,但还是谦卑地低下了头:“微臣以为——他们最初没有杀掉天成皇帝,那么现在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当初是为了要挟我们没有成功,现在怎么会杀掉一已经作废的皇帝来得罪我们强大的南蜀吗?他们难道不害怕我南蜀与鸢姤等国来个里应外合、犁庭扫穴呢?”
邹震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钱炳文会这么说——这和他心中的想法截然相反。实际上从内心深处他是希望假零梦之手除掉这个哥哥的,在钱炳文说这句话之前他也坚定地认为那个象奴大土司会这样做。没想到钱炳文这一刻却给他这样一个答案,一丝失落也瞬间涌上皇上邹震的脸庞。
“不过微臣有一个办法——”钱炳文想趁热打铁一举搞定眼下的一切,但当他就要说出口的时候却一下子停住了——好险啊!差点又犯下大错!这个一贯冷静的男人感觉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蹦出来了——皇帝的家事难道是自己一个臣下能随便插手的吗?何况自己要做的是替一个杀掉另一个。目前自己对这个讳莫如深的南蜀皇上还没有一点了解,怎么竟然就要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做出诛灭九族的事?
“什么办法?”
“等待!微臣要说的是——我们要做的只有等待!陛下,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更沉住气!”
“哦——”邹震没有想到卯足了劲儿的铁血幕僚竟然说出这么一句松得不能再松的话:“钱爱卿!朕有点累,暂且告辞了——“说完一甩长袖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钱炳文一直跪着没有抬头,直到管家尤四进来之后才恍然醒来。
“老爷——”
“陛下走了吗?”
“皇上早走了——”看着那满是惨白的一张脸,尤四忙轻轻弯腰将几乎已瘫倒在地上的钱炳文搀扶了起来。
“想法请虎贲卫的蒲戎来一趟——”
“现在吗老爷?”
“嗯!太晚了,还是明天吧!”说完便斜躺在摇椅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太监黄锦此刻心中很不平静,他不知道接下来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一个怎样的结果!可能是飞黄腾达,也可能是万劫不复。要说一个宦官做到清宁宫总管太监的职位也应该很知足了,但人就是这么奇怪,“人比人气死人”——看着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已是紫宸殿总管的兴旺,他就想一个耳光将他掴下去!这小子要根基无根基要能力没能力,浑身也没一点儿利索劲儿,凭什么他就能压自己一头。
今天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这也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机会。并且凭他对自己的主子以及那个做事不留后路的钱炳文的了解——如果自己不做,那一定不会活过明天!
不做会马上死,做了可能会死得晚一点,并且也还有一丝绝地反击的机会。权衡利弊之后太监黄锦还是下定了决心。
“皇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身盛装的戚滢菀身后,总管黄锦还是鼓足勇气唤出了一句。
“怎么了?锦儿——”戚滢菀一边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随行的小宫女,一边回过头安静地望着太监黄锦。
暹罗刚刚进贡来一对金刚鹦鹉,戚滢菀简直爱死了这俩活宝。这段时间所有的烦恼和恐惧都跑到了九霄云外,除了睡觉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再遛着自己的爱鸟。
自从端王府那次虐杀之后,戚滢菀就再也没有对身边的随从发过脾气。这并不是为了要收买人心——或许可能会无心插柳,但这个一贯飞扬跋扈的女人却真没有这样想过。她一想起那一幕幕血腥惊悚的场面,一想起死去的春桃、冬梅,特别是那个俊朗清秀的总管杨福顺,心中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那一刻她就发誓无论自己以后会怎样,无论跟随的人变成那些,她绝不会再伤害他们。
“钱侍郎派人捎信儿过来——”
“你一个太监怎么会和外官有牵连?”戚滢菀忽然柳眉倒竖,一贯温和的脸上一刹那杀机顿现。
好不容易将那个恶魔抛到脑后,怎么他又阴魂不散的追了过来——戚滢菀原本以为做了皇后就能摆脱魔爪,她甚至天真地想是不是这天杀的害怕了再也不敢惹自己了。
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他非但没有逃离,反而用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卑劣也更加变态的方式操纵自己!并且他掌握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她的贴身太监——清宁宫总管黄锦。
这吃里扒外的到底跟那恶魔勾搭多久了?是不是从一进清宁他就在暗暗监视自己?
“说——”女人又是一声断喝,甚至连语调都变了。
黄锦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女人就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应该啊!她对身边的宦官宫女还算温和有加啊——心中顿时茫然无措,所以也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我!我——”
“来人!将这厮拉下去,杖毙宫外——”戚滢菀不想再多看浑身瑟缩的黄锦一眼,至于他要说什么自己更是不愿再听一个字。——妈的!这恶魔要说什么与本宫何干,难道他折磨得我还不够吗?
“娘娘饶命啊!如果奴婢不这样做,怕是活不过明天了啊——”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眼看着就要血溅五步,这个清宁宫的总管还是拼死哀求起来。
“等等——”女人挥手制止正要将黄锦拖出宫门的两个健壮宦官:“说吧!为什么你就活不过明天?”
“娘娘可能还不知道,这个钱侍郎表面上温和谦恭,背地里却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趴在地上的黄锦鼻涕眼泪一塌糊涂。
戚滢菀呆住了——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恶魔的为人?不要说一个小小太监,就是连自己不也乖乖对他服服帖帖吗?她能想象到这个家伙是怎样百般恐吓、万般肆虐自己的太监总管的——突然在这一瞬间,女人竟然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如果徒一时之快杀掉了这个太监总管,那恼羞成怒的钱侍郎会怎么疯狂报复,她不用入心入脑就能想象的出来——他甚至不用动手,只需要将自己的那些丑事抖落出来,就保管自己死无葬身了——谁知道他们从杨福顺的嘴里审出了什么,又真正得到了那些真凭实据。再说黄锦死掉了自己就再也不知道钱侍郎要自己做什么?虽然恨透了这个男人,但对他的心机和智谋还是蛮佩服的——说实话如果没有他的运筹帷幄,邹震吧不可能登基,自己也不可能梦想成真成为南蜀的新晋皇后。说不定又是一条妙计——一想到身陷囹圄的邹亢、余威犹存的宇文太后和吴慧珠
“起来吧——”她摒退左右后,才对着黄锦轻轻说道:“钱侍郎是怎样对你说的!”看着仍是心有余悸的太监黄锦,戚滢菀还是横下一条心:“狗奴才你给我听着!老老实实地说给本宫——如果胆敢隐瞒一个字,我会让你后悔——后悔阎王爷将你托生出来!”
“娘娘恕罪!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暂时逃过一劫的太监黄锦又是一阵小鸡啄米般地叩头:“昨个钱侍郎差管家尤四过来——说请娘娘马上联系虎贲卫指挥使蒲戎,要皇后娘娘——”
“要我怎样?”
“要你派遣蒲戎暗中前往邕州,杀掉天成皇帝邹亢——”黄锦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与其躲躲闪闪不如迎面而上。
“啊——”虽然女人已从黄锦扭曲的面孔感觉到无比的狰狞,但亲耳从贴身的锦儿口中说出,还是忍不住一声惊叫。她已经顾不得保持一个皇后的威仪,竟噔噔噔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窗边的绣墩上。
“还有什么?”
“禀娘娘!没有了——”黄锦顿时大汗淋漓。其实当尤四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时,他除了毛骨悚然之外心中还有一个大大的疑惑——后宫不得私会外臣?皇后娘娘即使愿意,也不可能召见一个虎贲卫指挥使啊!
他当时就提出了这个疑惑,但却被尤四冷冷回绝:“钱侍郎说——皇后娘娘会有办法的!”
“啊——”女人心中又是一声暗叫:“这个天杀的,又给本宫来这一套——”
“锦儿——”女人突然柔声说道,脸上也同时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娘娘——”黄锦也没有想到这个捉摸不定地女人会这样,看惯了她的不动声色。突然戚滢菀竟对着自己一个宦官微笑,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他竟毫无来由地恐惧起来!但一想到反正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即使再死一次又怎样?于是心一横:“娘娘有什么要问奴婢的?”
“这清宁宫可有什么密道?”
“禀皇后娘娘!这清宁宫的确有一密道与宫外相通!并且除了吴皇后、天成皇帝邹亢和锦儿,再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了!”
“哦——”女人沉吟一番:“锦儿!明日午夜,你亲自从密道出宫,持本宫符节召蒲戎来清宁宫!”
“奴婢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