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林云舒,径直走了,边走边道:“一些话说出来没意思,宋贵妃自个儿心领神会吧,大庭广众之下,本宫劝宋贵妃还是回宫换一身新衣裳,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袁毕方见楚玉直接就走了,这位娘娘好似颇为心高气傲,公主一点面子不给她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袁毕方的脸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虽然好奇宋娴的神情,终是没抬头去看,抱拳道了声告辞跟着楚玉走了。
落日西沉没入云海,天边只剩几缕余晖,宫道上的灯笼已燃起,散发着暖橘色的光芒,楚玉抱着林云舒一言不发,袁毕方跟在身后若有所思,霜降一巴掌打得不轻,脸上肯定起了印子,一时半会难以消掉,回头父亲那边定没法交代,无论他如何辩说,父亲都会认定是他有错在先,虽说这次的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你是袁家的孩子?”楚玉走在前头忽然开口,袁毕方脚步一顿,又很快跟了上去,心中疑惑怎么谁见他都是问这句话,就连陛下初见他的时候都是如此,袁毕方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好奇绝不是因为他从何处来,而是因为他刚正不阿的父亲。
“回公主,是。”听他的回答,楚玉才停住脚步,把林云舒放下,林云舒脚一落地就朝袁毕方走去,楚玉微微一笑,袁家父子气质截然相反,不过都带着袁家的风度:刚正。
“你方才做的很好。”楚玉看着袁毕方,袁毕方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楚玉说的大致是霜降责骂林云舒时,他将林云舒护在身后一事。楚轩把林云舒交给他带着,另一层意思便是让他照看好林云舒,方才就算霜降动手,他都该义无反顾挡在林云舒身前,分内之事,无可厚非。
袁毕方抱拳对楚玉鞠躬道:“在下分内之事,不值一提。不过在下心中有一事不解,望公主为在下解惑。”
“嗯?何事?”林云舒在锦绣宫吃糕点时沾了一些在衣襟上,楚玉见之蹲下身子仔细为他整理。袁毕方摸了摸下巴,被打了一巴掌得了教训,袁毕方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想了片刻,好让说口的话妥当些,忧心说错话又受罚,这些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甩人耳刮子时的力气一点不小,反正袁毕方是不想被打第二次了。
“后宫女子……我是说,后宫的规矩这样多,她们都记得的么?宫中的规矩有些奇怪,为何不得直视权贵,说话时看着别人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还有,位高权重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人,就连随从都如此大的脾气,有些可怕。”袁毕方一个孩子,又不爱听教书先生讲课,能想到的唯有可怕二字,这两个字已足够直白表达他的惊恐与不解。
过了些时辰,袁毕方脸上被打的地方红印淡了些许,但是伤的地方肿得更高,楚玉定定看着他的脸上的伤,一字一句道:“是,宫中规矩诸多,不说条条记下,须记得十之八九,宫中想揪住你把柄的人不知多少,不谨言慎行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有如你今日,宫中规矩诸多,无非是为了彰显权贵,你觉得顺理成章的事,宫规说不能,便不能,不得违抗。”
宫规乃定国时就立下,就连皇帝都要熟知,懂得利用宫规安身立命之人往往在皇宫生存的时间越长,不然迟早有一日会被埋入洪流中,销声匿迹,楚玉小时就觉得宫规变态至极,又不得不抱着宫规一条一条地记,因为她母妃告诫,不照着宫规去做,就会死,楚玉对死恐惧至极,于是将千百条宫规烂读于心。
“小公子可知为何那么多人为了权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为了有朝一日踩在别人头上,为了安身立命,为了活下去。皇宫中,有无数像宋贵妃这类人,自命清高,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本身,别人都是狗屎,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与宋贵妃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过很快宋娴也蛮横不了几日,你要记住今日教训,谨言慎行,不要白挨了这一巴掌。”
皇宫内灯火通明,城中的街道上今日有些清冷,袁毕方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在路边摆摊的摊贩热情地招呼袁毕方置若罔闻地走过,一步不停回袁府,回到府中时袁成书在外办公还未回来,袁毕方没回卧房,而是去宗祠,袁成书节俭,府中没有多少下人,加上灯火幽暗,无人注意袁毕方脸上的伤。
“公子入宫何时回来?”袁成书回府一口茶水未喝先询问袁毕方的去向,袁毕方除了在皇宫待着,回来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练剑,袁成书骂了不知多少回袁毕方都不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公子他……今早一早去了皇宫,太阳落山才回来,也不和奴才说话直接去了宗祠,直到这会还没出来。”管家面色有些怪异,回想起来发觉今日少爷有些奇怪,以往见少爷时都是活泼开朗模样,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袁毕方自幼是母亲带大,袁成书原不想把孩子接到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是爱妻病危之后才把妻子二人接来京城,在袁成书印象里身体硬朗的妻子,在京城呆了不过两个月就离开人世,袁毕方始终不能接受母亲已离开的事实,人悲伤过度,有酩酊大醉借酒消愁,也有把自己关起来不愿与旁人接触,袁毕方呢,是没日没夜地练剑,是被袁成书斥责一顿才消停。
他母亲去世几月有余,他还是头一回主动去宗祠。袁成书去到祠堂时,祠堂的门大开着,供桌上排排列开的排位前,站着身形仍有些矮小的袁毕方,他腰间的佩剑取下拿在手中,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袁毕方五官清明,袁成书还未走进宗祠,袁成书就回过身开口问道:“父亲,母亲为何要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