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策扫了一眼纸条,“确实是李尚书笔迹,只是你和李大人一点都不像?”
少年僵了僵,垂头道:“我长得像我娘。家父常常向我提起过您,说这样的大才,没能入朝为官,给朝廷效力,实在是太可惜了,是天下百姓和朝廷一大损失。前些日子皇上下旨让恢复功名,家父得知后,也为您高兴。还常常念叨着,等您什么时候进京,一定要和你再一次喝酒写诗作画。”
叶承策又看了他好一会儿,声音淡淡的道:“有劳李大人惦记了。”
然后看向孟秋,“李大人于我有恩,我被卷入科举舞弊案中时,他曾为我说过好话,我才能那么轻易脱身,秋娘就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吧。”
孟秋收起了匕首,“既然是于爹有恩,就是于我有恩。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毒蛇,这一次就算了。但是,”孟秋看向地上三人,双眼一利,“若你们再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举动,那就休想再让我手下留情!”
李鸿云忙点头,还歉意的道:“方才确实是小生想太多,误把姑娘当歹人,直到看到叶先生,以叶先生的风光霁月,他身边的亲人又怎么可能是歹人?这才知道是小生枉做小人了!实在是对不住姑娘!”
孟秋一点都不相信这人的话,只是叶承策都亲口保下他了,孟秋也只能作罢。
“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你们现在就走吧!趁现在知府大人派人出城门捉弄你,现在城门防守已经没那么严,你们还是趁机离开吧。否则等知府大人反应过来,回头继续让人严守城门,你们就难再逃出去了。”叶承策面无表情的道
李鸿云才和黎悠悠一起将黎川扶到凳子上坐着,就听叶承策这一番话,又是一惊,尤其是黎川,孟秋终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慌乱的神情。
不过也是,现在只有钟郎中能给他解毒治伤,这一走,怕是连命都没了。
黎悠悠扑通的跪在地上,脸上的就泪痕未干,又添新泪痕,如梨花带雨,哭求道:“老爷您行行好!求您别赶我们走!祖父和箫哥哥身上都有伤在身,还有祖父的毒没能解开,若是就这样走了,我们会都没命的!”
叶承策没说话,孟秋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和你们无亲无故,我将你祖父买下来,给他解毒治伤,还应他的要求去醉乡阁救你。虽然最后没有把你救出来,但我这样对你们已经是仁之义尽!你们但凡有一点感恩之心,便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死乞白赖的要留下来,给我们带来麻烦!”
黎悠悠被说得脸色煞白,怔怔的看着孟秋,呐呐的说不出话,她知道孟秋说的是对的,孟秋的并不欠他们的,相反是他们欠孟秋的。
可偏偏,她的祖父瞒着孟秋,将被全城通缉的李鸿云藏起来,而李鸿云在被孟秋发现之后,还想要杀人灭口!这个时候孟秋还不跟他们计较,只是把他们赶走,是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是一想到,若是离开了叶家,祖父身上的毒只有那位钟郎中可以解,就这样离开,就等于放弃了祖父的生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祖父去死,她如何能做得到?黎悠悠非常的不甘心,但是看孟秋决绝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轻易能改变主意的。
再看叶承策,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淡然,眼里一片淡漠,似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样,也不反驳孟秋的话,就等于默认。这让黎悠悠和黎川都生出一一股浓浓的不甘。
李鸿云苦笑,忍着胸口的疼痛,朝孟秋弯腰拱手:“全都是在下的不对,是我连累黎老先生。老先生一开始也并不想收留在下,是在下用对悠悠的救命之恩要挟,黎老先生没办法,才勉强答应将在下收留在此,并且还严词警告在下,不许对孟姑娘和姑娘的家人出手。刚才袭击姑娘,还在茶水里下药都是在下自作主张,黎老先生和悠悠并不知道。”
“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连累黎老先生和悠悠姑娘,在下这就离开叶家。只是老先生知识渊博却身受重伤,还中了奇毒,悠悠姑娘善良不知事,以在下如今的处境要不但不能护他们周全,还会牵连他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请孟姑娘发发善心,救救他们!”
看着小子说的情真意切,眼里满是担心急切和悔恨,一副鲁莽小子做错事牵连别人懊悔不已的样子,若不是之前他对孟秋下手时狠辣果决,现在孟秋要相信了。
先来硬的,不行了就来苦情戏以退为进,自己承担下所有错处,还不就是为了在叶承策面前装好人?
“好!那你可以走了!”孟秋淡淡的道。
本来等着孟秋拒绝之后再说出一大堆长篇大论的话来博取同情的李鸿云,听了孟秋这么出其不意的话呆了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孟秋说了什么。
孟秋很有耐心的再重复一次:“既然你都说全都是你的错,那我就是顺你的意思,我不怪他们爷孙两,不过你这个大麻烦可以走了。我可不想因为窝藏通缉犯而全家被捉入狱。”
“萧哥哥才不是犯人!萧哥哥是来查那些犯人的!他们不想被小哥哥查出罪证,才故意污蔑萧哥哥是犯人!”黎悠悠嘟着嘴反驳道。
“悠悠!”李鸿云呵斥住黎悠悠。
黎悠悠不甘心,两边脸颊气得更鼓了,“这怎么就不能说了?这件事关系这么大,而且事关大庆的百姓,箫哥哥你怎么能什么都一个人扛?叶先生也是读书人,不是更应该关心百姓吗?”
李鸿云一僵,脸上露出苦笑,无奈道:“叶先生虽然是举人,但毕竟未入朝堂,又能做得了什么?”
黎悠悠不死心,还想说,可总是在重要关头被李鸿云拦下来,但单单透露出的“余孽”一词,就让一般人听了心惊肉跳了。只可惜孟秋和叶承策都不是一般人。
叶承策只平静的道:“李公子说的对,事关朝廷机密,如何是我一个个小小举人能管的?”
李鸿云、黎悠悠、黎川同时愕然的看向叶承策,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叶承策继续道:“这事就由秋娘你来处理,我就先行回书院了。”说完也不再给李鸿云说话的机会,施施然的走了。
他当然知道李鸿云要说什么,不过他刚才说的也没错,他不过是个穷举人,并不能做什么,若是贸然的接李鸿云和黎悠悠的话,牵涉到李鸿云的事情中去,只会让他和他的家人陷入困境。
更何况,他可只知道,在醉乡阁,定然是李鸿云利用叶珺脱身,还让叶珺陷入困境的。
他叶承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明知道李鸿云欺负了自己的儿子就会因为他的一句风光霁月为国为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帮他做事。
没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叶承策如是想着。
孟秋在叶承策离开之后露出一个蜜汁微笑,“好了,看在李尚书的份上,我会给各位准备一些盘缠的,不过我们家也不剩多少钱了,还请三位嫌弃。”
李鸿云知道事情到处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能无奈苦笑,同时眼里满是懊悔和歉意。
黎川眼神闪了闪,看看不知所措满是惶恐的黎悠悠,又看看明明是在微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渗人的孟秋,沉声道:“孟姑娘请慢,老朽愿意将毕生所学都交与姑娘,只请姑娘继续让钟郎中为老朽医治并且给我们爷孙俩提供一个安定之所。”
孟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经过这一件事,她完全不敢再相信黎川,但是黎川对武学的了解让她有无法割舍,只能把原来的收服换做是交易,还是要他自己求助上门的交易。
孟秋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黎川已经摸清了孟秋的性子,也不再狡辩,直接道:“老朽可以先将内功心法口述出来,心法是否有错,想来那位钟大夫定然能看出来。”
孟秋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眼神狠厉的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若是敢再耍什么花招,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
黎川爷孙俩都是松了一口气,就怕孟秋真的铁石心肠要把他们给赶走。
不过孟秋也不敢让他们爷孙俩继续留在叶家,黎川一看就不是善茬,以前很有可能是个内家高手,虽然现在残废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而且这黎悠悠看似年幼不知事,但她是黎川的孙女,谁知道是否从黎川身上学得几分本事。
因此孟秋在送走了李鸿云后,就让将黎川爷孙俩送去了黑蛟帮刚在金陵建立的一个小据点,一个租下来的小院子。
黎川也确实说到做到,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很干脆的把内功心法给读出来,让钟郎中记下来。钟郎中仔细研究过,确认这心法没什么问题,还是比较上乘的内功。这才打消了孟秋心中的疑虑,如约的让钟郎中继续给他治疗。
同时还暗中嘱咐钟郎中,研制一种难解的慢性毒药,在给黎川解了七煞掌后,暗中给他下毒,以防他会再次反水。
之后的几天,孟秋陆续得到消息,李鸿云离开了金陵,不知所踪,郑通捉不到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不知道是谁给跟他说了什么,竟然认为是那歹人是在醉乡阁的掩护下才会在醉乡阁来去自如。为此还带着官兵闹上醉乡阁,要进醉乡阁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