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人们没有信仰，那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没有信仰，而是说，一个人所相信的东西与另外一个人所相信的东西之间，完全没有交流……

“所以，人们对于伦理生活的意义，就难以达成一种必要的共识……我们把这样的局面，称之为‘意义困境’……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因为，在传统模式下，社会伦理秩序的合法性依据，还有人们心中的价值认同，是由超越于社会之上的某种组织形式，统一提供或者统一制定……比如，由国家来制定法律，或者由教会来颁布教义体系……

“毫无疑问，在我们的世界进入巢城时代之后，这种原有的‘统一性模式’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公司运营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一座座巢城……它们被核染污分割成孤岛，然而却又各成体系……”

正在这时，三号会场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雪亮的光线从奎尼和秦的身后照了进来。

奎尼和秦回头看去，一个人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外面射进来的亮光晃着奎尼的眼睛，让他没法看清这人的容貌，而只能分辨出他的大概轮廓。

这人进来之后，简单地跟秦打了个招呼，又将两副特大号的透明目镜，递到秦的手上，同时解释道：“真是抱歉，本来我应该在门口等着你们两个，可是我刚才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儿，所以，就没能碰到你们……”

秦接过透明目镜，说道：“没关系，是我们来晚了……而且，我刚才在门口的墙壁上，没能找到控制面板，不然的话，也就不用麻烦你了……”

“哦，你们想参会是吗？那倒没有必要，因为你们两个并不在参会人员名单上……”进来那人说道，“我猜局长的意思是，不太想让其他巢城的人看到你们……”

“哦，明白了……那我们就继续保持现在的旁听模式好了……”秦点点头说。

“嗯，是的，最好是这样……不过，现在你们不用一直站在这里，把眼镜戴上，然后你们就可以像正常参会一样，在会场里自由走动……当然，在这种模式下，你们还是无法与其他参会者直接互动，因为其他人仍然看不到你们……如果你们需要跟谁详谈，那就跟他单独联络好了……局长安排过，让你们见几个人，他们我都提前打过招呼，合适的时候，系统会提示你们的……”

“好的，我明白了……”秦点了点头，再次向这人表示感谢。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们就来找我……我就在你们的斜对面，在六号会场……”那人把话说完，就匆匆地退了出去。

“哦，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们……”门刚要关上，那人又转过身来，说道，“这间会议室不大，所以没有办法，为你们两个人，分别提供各自独立的全息景深，所以……”

“放心吧……”秦回应道，“我们两个会呆在一起，不会分开太远……我明白，那样会造成景深冲突……”

“嗯，好的，那就这样吧！”那人点了点头，然后就退出了门外。

因为一直被门外的光线晃着眼睛，奎尼甚至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秦戴上一副目镜，同时把手中的另一副目镜递给奎尼。

奎尼接过这副目镜戴上，眼前的透明镜片上，随即显出一行亮黄色的字符，叠加在周围的全息景象上。

“您好，奎尼先生，欢迎使用全息会议辅助系统……”

与“概念树”相似，这幅目镜所连接的“全息会议辅助系统”，也是通过视线跟踪系统，对奎尼眼球运动所产的注视点信息进行分析，把奎尼注视点的实时变化情况，与他眨眼的频率、瞳孔的大小变化结合起来，对奎尼的真实意愿作出判断，帮助奎尼通过简单的视觉动作，向“全息会议辅助系统”下达指令。

奎尼感觉到，镜片上的这行字有些刺眼，于是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

“全息会议辅助系统”立刻对他这样的简单动作做出了反应，将透明镜片上所显示字符，亮度下调了两级。这样一来，奎尼马上就感觉舒服了许多。

“请您确认会议信息——”

“全息会议辅助系统”又在镜片上显示出新的提示文字。

“……

会议名称：《教化与控制——梦境程序下的社会新秩序》；

会议类型：城际会议，非公开；

参会人员：奎尼，旁听，会议组织方指定；

会场接入地：卡洛斯城三号会场；

……”

奎尼知道，此时，“全息会议辅助系统”已经识别出了自己的虹膜信息，因此，显示在镜片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默认选项，不需要进行任何更改。

于是，奎尼快速地确认了这些信息。

“请对您现在的站立位置进行确认……”

奎尼低下头，透过镜片，看了一眼自己脚下。

他脚下的站立位置，光线仍然较暗。

但是，透过目镜看去，在他鞋底边缘的地面上，有一圈亮黄色的荧光，钩亮了他足底的轮廓；同时，在他周围大约直径一米左右的区域里，也闪着若有若无的淡粉色荧光。淡粉色荧光的中心位置，有两只足印，轮廓也被一圈亮红色的荧光钩亮。

奎尼看了看，按照脚下荧光的提示，站到了荧光区中心的足印上。

当亮黄色荧光的足底轮廓，与亮红色荧光的足印，两者完全重合之后，地面上所有的荧光，同时闪了几闪，然后就都熄灭了。

这时，“全息会议辅助系统”已经针对奎尼完成了所有校准工作。

现在，如果奎尼迈动步伐，他周围的全息景观，与他脚下的移动地板，都会根据他的动作情况，做出相反方向的相对运动。

这样一来，尽管奎尼感觉，他在虚拟的全息景观中，完成了自己想要完全的动作，走到了他自己想去的位置；但实际上，他本人在房间中的绝对位置，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动，他仍然还是站在荧光区中央，只是他脚下的移动地板转动了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