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暴雨已经停歇,太阳跳出远处的山峦,透过厚实灰暗的云层,洒下层次分明的桔色光辉。恰巧有数道光辉,透过云层的缝隙,把金红色的光柱照耀在高地上的三层高塔,让普利希尔修道院看上去充满了神性。
几个身穿黑衣的修道士,跪倒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对着修道院的大门吟唱着,口中满是对五大神祗的赞美与歌颂。
他们的背后,许多衣不蔽体的流民,见状也一同跪倒在地,含糊不一地说着神迹现世,求赐福之类的话。
林萨站在街角,看着修道院的厚重的石门,仍有一丝犹疑。
昨夜,在确定那些黑衣人没有追他以后,他骑马绕了三四圈,最后潜入一个裁缝店的妇人家中,花费了一个金币外加一点恐吓,就获得了古德堡的一些情况。
古德堡西面是迷雾森林,北面是落日沼泽和安泽拉克隔壁,东面就是无尽之海。在帝国的版图上面积巨大,但有人类居住,领主贝洛克男爵能够控制的地方,也就周围不足六十英里的地方。土地贫瘠,人口又少,有遗弃之地之称。
他甚至还打听了一下,这里除了领主和教会以外,城里还有些势力的贵族老爷,也就是经营角斗场的弗朗西斯男爵,还有两个大商团。
昨天夜里,他盘算了很久,觉得只有教会的修道院才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
虽然五大神祗已经有数千年不曾显露神迹,教会的权威有所下降,特别是奥特兰亚帝国霍普金斯四世在登上王座之时,公诸于世地违反了教会的训诫,更是打击了教会的威严。但是,教会无疑仍旧是辛加大陆上,权力最为庞大的势力之一。
无数贵族的子嗣,都希望在教会谋求一个职位,那代表了权力和地位。
教会的职位如此炙手可热,但是林萨依然认为,教会在这个时候接纳自己的可能性,非常大。
原因也非常简单,普利希尔修道院的理事人墨菲牧师,曾经派了好几波人,去他们族中游说,希望精灵族可以皈依在圣神的光辉之下。
“戒严,戒严!封城,封城!”
隔着一条街,林萨仍旧听到骑兵的呼喊,那一连串紧急的呼叫中,隐隐约约的夹杂着特纳的名字,伴随呼喊声的,是经久不息的马蹄声。
许多聚集的流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慌忙跪倒在地。那些已经跪倒的,脸上也满是惶恐,但是下一刻,又变得愈发虔诚起来。
林萨苦笑,心底的最后的疑虑终于被打消。
如果只有一条路可走,的确不需要犹豫。
他牵着在雨水中淋了一夜的黑色骏马,修道院的大门走去。
“先生,请留步。教会现在还没有到开放的时间,无论您是祈祷,还是求圣水,都请稍等一下吧。”
一位黑衣的修道士拦住林萨,态度和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他,猜测林萨的来历。
林萨已经脱下斗篷的帽子,被长发覆盖的尖耳虽然并不容易被人第一眼看到,但是只要看到这张英俊的脸,人们总会想要往耳朵上看一眼。
是的,普通的人类,是很难拥有这样一张脸的。
林萨现在穿着大胡子的皮甲,在收紧皮甲两侧的系带以后,贴身的皮甲让林萨显露出一股英武之气,而且上面斑驳交错的剑痕,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游侠。
粗麻斗篷上面的风霜之气,恰好掩盖了林萨身上的稚嫩之气。
“请告诉墨菲牧师,迷雾森林的精灵人林萨前来拜访。”林萨笑了笑,自信说道:“我相信,他会很高兴见到我的。”
“好的,请稍等。”修道士跑进修道院。
十分钟后,林萨站在教堂之中,四周圆形穹顶上,遍布五大神祗创世的壁画,四根高耸的石柱立在殿中,一切显得神圣而肃穆。
站在林萨对面的人,身穿一袭白色神袍,对襟线和袖口全部用金丝镶边,短发梳理地十分用心。这位慈祥又不失威严的老人,正是牧师墨菲。
“你好,我的朋友。圣神欢迎你的到来,我作为神的仆人,理所应当要表达我的敬意。”
他用右手食指沾了沾圣杯里的圣水,口中叨念着神文,又在空中划了几个神秘的符号,最后点在了林萨的眉心上。
这是大陆上通用的祝福仪式。在古德堡这片土地上,能够让墨菲牧师亲自赐福的人,恐怕不超过五位。
墨菲牧师一脸祥和的微笑,虽然十分想要知道林萨的来意,但是长时间担任修道院的理事人,加上岁月的历练,让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有与地位相配的沉稳。
作为普利希尔修道院的理事人,他成为一名牧师,已经超过十八年。虽然很多人开始称他为高级牧师、顶级牧师、古德堡不可替代的牧师,但那些虚名对他毫无意义,他想要的是,能够侍奉圣神的有生之年,成为一名真正的主教。
不管教会对外顶着多少光环,可是没有人比墨菲更清楚,想要成为主教,需要的不是圣神的赐福,而是为教会立下的勋功。募捐足够多的金钱、获得更多帝国认可的土地,这些在古德堡都不可能,唯一的希望只有,更多的信徒,足够分量的信徒。
没有什么,比获得大陆上第一个精灵信徒更有意义,这将使他晋升一名主教。
众所周知,精灵族信奉的自然女神和森林女神,虽然在神系方面与五大创世神祗并不冲突,但是这其中的教义之间的巨大区别,就好比是虔诚的修女与豪放的舞妓对于某方面技能的差异。
“谢谢您的赐福,牧师。”林萨微微低头致礼。
“我很高兴你来这里,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曾经派了五名教士去迷雾之森邀请你的族人,但是很遗憾都被拒绝了。”墨菲牧师递过去一盘水果,说:“尝尝看,这来自遥远南方森林的馈赠,叫什名字来,好像是风露果。”
林萨象征性的拿了一枚,放在嘴里,然后客套的吹捧了一下风露果的口感,就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尊敬的墨菲牧师,我今天来,是因我获得了神的启示,想要投入神的怀抱,成为一名高贵的神职人员,成为神的仆人。”林萨一本正经的说。
“噢?”
这下,连墨菲都震惊了。
不仅仅是因为林萨要求投入神的怀抱,而是因为林萨宣传得到神的启示。
五大创世神显露神迹的年代太久远了,久远到墨菲这样的神职人员都说不清楚,至少不是用千年来计数的岁月。“获得神的启示”这样的话语,墨菲自己也经常说,但是他自己当然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一个诚实的、正直的、高傲的,大陆上最不喜欢说谎话的精灵,竟然号称得到了神的启示,这不能不让他正视。
“这是真的吗?难道神迹重现世间?”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骗您?”
林萨往前走了两步,直接面对墨菲身后的五座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