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轰隆隆!
酝酿多时的大雨从天而降。
天地晦暗,林萨站在窗户一侧,撩起窗帘,借助闪电带来的光亮向外看去。
一辆华丽的马车顺着小路行来。红色的车厢用极具年份的橡木打造,显露出厚重的质感,车厢四周边框全用金箔围了起来,车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狮鹫头和橄榄枝。
两匹褐色的高大骏马在雨水中嘶鸣,马车夫已经站了起来,极力拽住缰绳,极力稳住被雷电惊吓的骏马。
希津津!
两匹黑色的骏马直立起来,随后一个急冲,想要挣脱缰绳。他们被刚才的两声炸雷惊吓,根本不是马车夫可以拉的住的。
马车碾压到一块石头,失去平衡,整个侧翻过去。
突然间,天地之间似乎多了一阵柔和的风,把沉重的马车托举起来,让马车的四个轮子重新着地。连受惊的马匹,也被一堵风墙包围着,慢慢平复下来。
车厢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青金色斗篷的中年人走了下来,他带着一定黑色尖帽,面对倾盆大雨却显得非常从容,嘴唇蠕动了一阵,吟唱了一段神秘的咒语,随着右手一指,他上方砰的一声,撑起了一面无形的风盾,为他阻挡住雨势。
马车夫跳了下来,跪在地上。
“特纳大人,我已经很小心驾车了,是天上的雷惊了马……啊!”
随后是痛苦的呻吟声。
特纳随手挥出一记风刃,切掉了马车夫的三根手指。
“蠢货,快滚吧。不要让暴雨淋坏了我的马车,记得回去用桐油把车厢擦洗一遍。哼!”
林萨眉头皱起。
凶狠、强大!
“特纳先生可是一名厉害的魔法师。”
林萨还记得大胡子死前说的话。
但是,到底有多厉害呢?
林萨已经有所了解,而且根本不想了解更多。
魔法师害怕近战,这是世人皆知的真理。但是,如果一个魔法师足够强大,仅仅是瞬间默发的低阶魔法,或者是随身携带的护身卷轴,都可以为他赢得足够安全的时间和距离。
怎么办?
石屋里,还有大胡子躺在血泊里,只要特纳先生推开门,恐怕连偷袭的机会都没有。
林萨看了看地上的大胡子,焦急地思考着,想要把这具尸体藏在什么地方。
咦?
看着地上的尸体,林萨忽然有了个想法。
这大胡子虽然身材更为壮硕,但是身高却跟他差不多。
林萨脱下满是血迹的皮甲,直接在酒缸里面涮洗一下,不但脱去了血腥味儿,还伪装了大胡子身上那种酒气。接下来,则是毡靴和粗麻斗篷。
伪装成大胡子,唯一的破绽,就是脸上的胡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伪装的可能性。
不过,林萨也有对策,他拿起一个烤好的鹅腿,挡着下巴,直接推开门迎了出去。
石屋里有着点燃的炉火,但是外面,却是一片漆黑,还有密集的雨帘遮挡视线。
“千万不要来道闪电。”
林萨在心中默默祈祷。
精灵的尖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长,以林萨此时的年纪,他的耳朵其实与人类差不多,只是上沿稍微有点尖。屋外的大雨,让他也有了带起斗篷兜帽的正当理由,相比大胡子纤瘦的身形,也一并掩藏在斗篷里。
“你好啊,大胡子,我的朋友。我的小可爱在屋里吗?”特纳并未疑心。
林萨尽量只把侧面暴露给特纳,听到特纳打招呼,他举起鹅腿挡在下巴前,一边啃着,一边支支吾吾,只是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顺便低头行礼。
“粗卑无礼的猪猡。”特纳心中腹诽了一句,脸上却堆着贵族制式的虚假笑容,彬彬有礼地说道:“让你冒雨离开,真是不好意思。这是给你的补偿。”
一枚金币。
林萨仍是不敢说话,只是装作欣喜、激动的样子,俯身去拿那枚金币。
“该死的,你到底喝了多少酒。”特纳捂着鼻子扭过头去,他鄙夷这些浪费美酒的粗卑家伙。
他挥了挥手,打发林萨离开,转身去推石屋的门,心中对美好事物的想象,已经让他的警戒心降到最低。
木门推开,浓郁的血腥味儿和大胡子的尸体同时出现,特纳口中极速吟唱几个字符,右手本能向腰间摸去。
噗!
就在这时,一截长剑直接从他口中穿出,洞脑而过,打断了他的魔法吟唱。
林萨喘着粗气,他隐藏气息,抓捕机会,全力一剑刺出,看起来很简单,却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
松了口气,四周看了一下,林萨连忙把特纳拖进屋内。
林萨连杀两人,加上这陌生的环境,一切还有种不真实感。缓和着杀人的心理冲击,他一边吃着鹅腿,补充体力,一边搜刮着自己的战利品。
特纳腰间有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瓶子,以及三个巴掌长的纸筒,那里面放着三张魔法卷轴。而特纳的贵族礼服下,还穿着一件特殊的护心皮甲。
以林萨的见识,根本不知道小瓶子的粉末是什么,倒是可以分辨这几张卷轴的价值。一个风之屏障、两个连环风刃,都是中阶魔法,加上这中便携卷轴比普通卷轴要小一倍,价值却要高上三倍不止,每一个卷轴,都至少要三枚金币。
而这件护心甲,极为柔软,就像是一个背心。通体有着极为漂亮的花纹,林萨也认不出这是什么魔兽的皮革。在前后心的地方,又绘制了两个极为繁复的魔法阵,想来防御力肯定不弱。
好险!
如果刚才林萨选择捅后心,必然会被这件护心皮甲阻挡,如果给了特纳发动卷轴的机会,恐怕结局就会全然不同。
特纳绣着紫色魔藤的钱袋里,有十二枚金币,这是足够普通家庭舒舒服服地生活五年的财富,林萨当然不会客气。
但是,对于特纳腰间的魔法手杖,林萨有些头疼。这种东西,他现在恐怕根本找不到销赃的地方。而风系的魔法杖对于他的战斗力,也没有什么帮助。
这是一件带在身上只会增加危险的东西,但是却价值连城。
“可惜了!”
林萨想了想,来到石屋外,最终把法杖埋在了院子里的西南角,然后找到大胡子带来的那匹黑马,提起长剑,直接砍断了木笼的套索,翻身骑上马背。
脱离樊笼,获得自由。
林萨却变得迷茫起来,该往哪里去呢?这根本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精灵族中竟然有德鲁伊要刺杀自己?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情。而古德堡中,自己刚刚杀了一个雇佣兵和一个魔法师,还不知道树立了多么强大的敌人。
而作为一个精灵,去北方的戈壁滩和沼泽地和野蛮人一起生活,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要出海做海盗?恐怕自己会直接成为海盗的战利品,下场或许还不如刚才顺从了特纳。
“哎!”
至少今天晚上无法离开古德堡,而这石屋也不是久留之地。林萨看了一眼手里的双锋阔剑,这武器不仅是凶器,也不符合他精灵游侠的身份,他叹了口气,发泄怨气般将阔剑远远地抛向石屋。
咔嚓!
哪里知道,阴沉的天空中,却是一道极强的闪电划过,正好被高高抛起的阔剑吸引,正劈落在了石屋上。轰隆一声,石屋仿佛是纸糊的一般倒塌下来,伴随着熊熊烈火。
林萨极力安抚马匹,心头也是一阵惊骇。
就在刚才闪电击落的瞬间,强烈的光芒,让他看到石屋后面不足两百米处,竟然低伏着七八个黑衣人,手里俱是拿着长剑,黑衣蒙面,黑夜潜行。
“这是特纳先生的护卫?”
林萨摇了摇头,懒得去想这些事情,一夹马腹,向前冲去,还快就消失在一片满布风雨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