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柔柔的拂过耳畔,吹起萧卿玦的白衫,慕挽歌抬眸,正撞进那双深邃的好似倒映着漫天星辰的眼眸,此刻那眼眸逐渐清澈,毫无防备的凝视着自己,眼中的薄雾散去,她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双眼眸之中的情绪。
深吸了一口气,慕挽歌抑制住自己的喜悦,努力保持着平静,“与我预料的一样,再过些时日,世子哥哥便可与常人无异了。”
多少次她都幻想着萧卿玦能够站在自己的面前,如今,这个愿望真切的实现了,他可以悄无声息的走到她面前,可见如今行走于他而言已经并不困难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虽然勉强可以站着,却极为痛苦。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以站在你面前,即便当日你说你可以做到的时候,我也是存了怀疑的。”廊下的风吹入房间,他俯身,两鬓的发丝随意的垂落,被风吹着时不时便扫过慕挽歌的脸颊。
她手下动作不停,将药方子写好了方才吹干了上面的墨迹,“那世子当日,为何会由着我胡来?世子一向是个谨慎之人,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将手中的药方子仔细叠好了递到了萧卿玦的面前,慕挽歌问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恼怒不快,萧卿玦接过药方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失望了太多次,便也就不在乎会不会多失望一次了,也或许……是因为从见你的第一眼,我便对你没来由的信任。”
那种感觉,便是到了如今萧卿玦都弄不清楚,他分明不是个随意之人,对待身边的人况且谨慎小心,可面对这个只见了一面便对自己格外关心的小丫头,他竟然会没有过多的防备,便是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慕挽歌仰头看向萧卿玦,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药香侵入她的口鼻,让她一颗心不自觉的乱了。
“世子信不信前世今生?”她目光沉静,每次喊萧卿玦世子时,她便会敛了平日里的嬉笑模样,萧卿玦伸手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声音温润,“歌儿想说你与我前世便相识了?”
迎上那双含笑的眼眸,慕挽歌点点头,语气极为认真的道:“是啊!前世便相识了,兜兜转转许多年,今生又让我遇到你了!”
她说罢,站起身来,伸手挽上萧卿玦的手臂,转身将他压在了椅子上,随即俯身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来时见着世子哥哥的院子里生了些杂草,平日里瞧着无碍,怕就怕夜晚不注意时被绊一跤,世子哥哥既然留着不除,日后便需小心些了。”
慕挽歌轻声说着,萧卿玦挑眉看着俯身离自己不过一指距离的慕挽歌,“多谢歌儿提醒,我记下了。”
慕挽歌这才点点头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方才又道:“娘亲让歌儿去拜见王妃的,既然世子哥哥的身体恢复情况我已知晓,便不打扰世子哥哥了。”
她浅浅一笑,方才转身离开,萧卿玦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子,抬眸时正瞧见慕挽歌站在门口处回身看着自己,“歌儿还有话要说?”
慕挽歌微微叹了一口气,“中秋夜宴,世子哥哥行动不便,需得小心些才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中秋夜宴的时候,萧卿玦因为身边没有人跟着,被人推入了安华池,那是前世她第一次见到萧卿玦,那时候她胆子小,只敢远远的瞧着,直到太医来了,她才上前递了一块手帕而已。
再后来,萧卿玦落水的事情惊动了宴会上的众人,皇帝甚至都被惊动,派人调查此事,查来查去,却也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后来只将那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不小心撞到了萧卿玦的太监杖毙,此事才算是结束。
想至此,慕挽歌不由得担心起萧卿玦来,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阳光透过敞开的房门照射下来,轻柔的打在了慕挽歌的脸颊上,温柔的碎光在那张平日里灵动的面庞上跳跃着。
此时此刻的慕挽歌,却是一改往日里的跳跃模样,认真且郑重,萧卿玦微微颔首,“我记下了。”
慕挽歌闻言方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想要害萧卿玦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子苏氏,便也只有太子背后的那个人了。
想至此,慕挽歌心中一沉,离开秦王府的路上她都静默不语,一旁的安宁瞧着心中担忧,便笑着询问慕挽歌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累了。
看着安宁满脸的担忧,慕挽歌微微摇了摇头,只与安宁道:“让你寻找的孩子,可找到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找到了,有几个极为合适的,他们也愿意留下来,奴婢已经找了人训练他们。”安宁沉声禀报着,慕挽歌瞌着眸子,闻言才淡淡道:“保证那些孩子家人的安全,切记。”
从很早之前她便着手让安宁在外头寻找孤苦的孩子训练了,她虽然知晓前世之事,可是即便再处处算计,若是没有可靠的保护,真的遇到危险时,那些算计都抵不过刀剑来的快。
她想要改变前世的结局,想要护着想要守护的人,只有谋略还不够,还要有一支可以保护效命于自己之人才行。
“小姐……”安宁欲言又止看向慕挽歌,慕挽歌垂眸,“你说。”
听慕挽歌让她说,安宁方才犹豫道:“那些孩子的家人,真的要统一照顾在一处吗?”
“那些孩子如今因为活不下去而投奔我们,你又怎知将来不会投奔他人?又怎知旁人开的条件好了,他们不会反咬一口?有他们的父母在手中,便是对他们的约束。”慕挽歌言罢,闭上眼睛继续小憩。
安宁点了点头,马车晃悠悠的走着,路过闹市,周遭百姓往来之声络绎不绝,慕挽歌睁开眼睛,掀开帘子看了看路边的角落,果然瞧见几处角落里蜷缩着一些个穿着破烂衣衫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蜷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色蜡黄消瘦,与热闹街市上穿梭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京都灾民越来越多了,流民多了,便易生动乱,这几日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