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手中握着茶盏,闻言挑了挑眉,浅笑道:“此去陆家,可有收获?”
许太医不知太子心中所想,然听他如此询问,便将在陆家的遭遇与太子一一道来,言至最后,还不忘来了一句,“陆家如此忘恩负义,实在是让人不齿!”
许太医一席话说的义愤填膺,太子闻言却笑了起来,手指随意拨弄着旁边棋盘上的棋子,“陆家会突然态度转变,只怕是以为你是故意为之,你是我举荐之人,他们心中对你并非全然信赖,如今陆鸣突然如此,又恰好在你喂过解药之后,他们以为是我借你之手想要控制住陆家,也不足为奇。”
经过太子的一番话,许太医总算明白了为何陆家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可是下官并未在解药之中动手脚,那解药也确确实实是下官精心研制的药,按理说即便不能全然清除陆鸣体内的毒素,也不该会加重病情才是。”
许太医乃是宫中圣手,一向得皇帝信赖,即便对于那毒并无全然的把握,也不至于会一颗药丸下肚,让陆鸣的病情越发严重!
太子身子微微前倾,认真的看着许太医,一字一句的道:“你又怎知,不是旁人动了手脚?”
他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却在许太医的心中重重的砸了下来,他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前一秒下官还给陆鸣诊过脉,当时他的脉象并无任何异常,又怎会……”说到这里,那许太医猛然停住了口中的话,他缓缓抬眸看向太子,直到太子微微颔首,他才恍然,却又震惊不已。
“怎么会?当时房中那么多人,她是如何动了手脚的?微臣是听闻过忠肃侯府的嫡小姐医术不错,可医术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微臣从医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不成!”许太医一时想不起慕挽歌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可想来想去,也只有慕挽歌一人有这个机会能够动手脚,莫非……那小丫头真的如同传言所言,医术高超到,已经能够在他眼皮下动手脚,而他却丝毫未觉的地步了?
许太医兀自想着此事,半晌都未曾再言语。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水漏滴答滴答的声响。
“你且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决断。”太子摆摆手,吩咐许太医先行退下,许太医自知自己也帮不上忙,便恭恭敬敬的告退了。
待到那许太医离开,太子才眯起双眸,意有所指的道:“看来有人顺水推舟,并不想陆鸣的病轻易就能好起来。”
薄纱后,陈胜撩起纱帘,自后面缓步走出,手中折扇微微晃动,俯身跪在地上沉声道:“看来属下此次是遇到对手了!”
“你何止是遇到了对手,只怕对方比你还要心思缜密,你走的每一步,都在人家的预料之中,若不然,如今也不会让你陷入被动。”修长的手指拈着棋子,黑色的棋子与如玉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胜瞧着太子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中暗暗一紧,太子一向如此,喜怒不形于色,以至于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陈胜不敢贸然说话,只俯身跪在地上,太子随手将那黑子落下,眼神带了几分冷意,那样的目光,陈胜见过的。
当日,太子对待无用的门客之时,便是这样的眼神,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两人以为终于要得到太子的重用,满心的欢喜,可自那一日出去之后,他便再也未曾见过那两人。
只知晓,那两人家中的亲眷一夜之间死的死伤的伤,几乎被灭了门,自那之后陈胜便知晓,眼前之人,心狠手辣,在他手下办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段时日,他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只为了自己能够留在太子的身边,只为了自己不会成为弃子。
此刻看着太子冷然的目光,陈胜只觉后背冒出一层薄汗来,便是连呼吸都跟着放慢了许多,生怕太子会说出什么决绝的话来。
随意将黑子落在棋盘上,太子方才抬眸,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如同蝼蚁一般的陈胜,一字一句,缓缓的道:“棋盘之上,无用的棋子便可清楚,锋芒太过的棋子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无需留着它继续壮大了。”
言罢,以白子将那黑子包裹,一小片黑子瞬间成了死棋,“及时处理掉锋芒毕露的,才能维持棋盘上的平衡。”
“对人对物,皆是同样的道理!”太子这话什么意思,陈胜再清楚不过了,此刻即便心中有几分不赞同,却也不得不领命。
接二连三的失误,也让陈胜看清楚了,那慕挽歌便是站在秦王一边的,若是不尽早除掉,日后恐怕她会生出更多的事端来。
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事业,陈胜还是下定了决心,一举除掉慕挽歌。
“殿下放心,属下知晓该怎么做了。”陈胜拱手领命,太子抬眸看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所思所想。
许久,太子才道:“希望这一次,别让本太子失望。”太子这话是警告,陈胜闻言忙应下,太子这才缓缓起身,弹了弹衣衫上的褶皱,踏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下子恢复了静谧,风吹着满屋明黄色的纱幔,陈胜一人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还当真是有趣的紧!”
只可惜,这样的聪慧,不属于他。
自药王来了之后,陆炎便恭恭敬敬的在一边,一会儿询问药王要不要准备什么药材,一会儿又问萧卿玦身子如何。
萧卿玦端坐于轮椅之上,面色平静,闻得陆炎询问,也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陆大人不必如此拘礼,我此番是以晚辈的身份代替家父前来探望陆公子的,陆大人也只需将我当做晚辈便是。”
萧卿玦一席话说的进退有度,既保全了自己的身份,又给了陆炎面子,也免了陆炎行礼的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