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萧卿玦此话,陆炎才沉沉垂下眼眸,眼中情绪翻腾,许久,才沉声道:“秦王若前来,在下定当好生相迎。”
萧卿玦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慕挽歌身上,慕挽歌只觉那眼神带了几分复杂之色,只一眼,便好似能够看穿她的一举一动般。
慕挽歌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迎上那双目光,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便不自觉的挪开了视线。
与萧卿玦交谈一番,陆炎这才看到自萧卿玦身后慢慢走来,四下里打量着,满脸皆是好奇之色的药王。
忙上前拱手道:“药王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眼前此人,便是能够救自家儿子性命之人,即便平日里再铁面无私不苟言笑之人,此刻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来与眼前的老者交谈。
且,陆炎知晓药王此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旁人常常因着一句话而将他得罪了,此番他便是陆鸣唯一的希望了,陆炎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时时刻刻的观察着眼前老者的喜怒,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药王淡淡的掠他一眼,便询问病人在何处,陆炎忙前头引路,刚走过偏殿,便听得远处一个小厮正在耐着性子劝导那许太医。
“许太医,您大人有大量便回去吧!若是您真的医术高超,我家小少爷也不至于如此了,小少爷一向得老夫人与老爷的疼爱,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府中会大乱。”
小厮一席话言罢,又道:“如今药王已经来了,世人都知晓药王医术高超,这里,便不劳烦您了!”
这小厮一席话说的酸溜溜的,许太医何许人也,那可是在京都医界的翘楚,即便是达官显贵想要找他看病都需要排队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小厮这般说,自是心中气恼不已。
冷哼一声,语气也多了几分冷然,“我当如何?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大夫,既然药王都前来了,此地,本太医自是不会久留,告辞!”
从很早之前,许太医便暗中较着劲儿想要与药王比一个高下,奈何药王此人性子冷清,不喜朝堂上的纷争,常年游历在外,是以,即便他有心与药王比一比,也没有机会。
如今那药王刚一回到京都,便将原本属于他的病患抢走,还让他被人如此唾弃,他自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
那小厮根本无心去管许太医如何,只想着赶紧把人送走好交差,哪里会管许太医此刻心中的九曲十八弯?
待到将人送至陆府的大门口,小厮才拱手行礼道:“许太医请上马车,奴才还有要事要做,便不奉陪了!”
许太医并未搭理他,只自顾自的上了马车,端坐在马车上,他脸上温和的表情一点点的崩坏,垂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将身上的衣裳捏的满是褶皱。
小药童见状忙出声安抚道:“师傅莫要生气,此番那陆大人将咱们赶出来,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小药童跟随他几年了,是个伶俐聪明的,如今许太医听他这么说,倒是也冷静了下来,出声询问道:“此话怎讲?”
小药童见他冷静下来,这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许太医的面前,许太医接过茶盏,才听那小药童解释道:“师父您想,那陆鸣陆公子身上的情况,即便是您都已经到了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的地步。”
“若是那陆鸣陆公子死在师父手中,岂不是要毁了师父的名声,可若不管不顾就这般走了,日后传扬出去,师父难免要背负上一个医术不精的名声。”
那小药童年纪不大,思绪却极为清晰,将这件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便是连许太医听着都觉得有道理,如此一想,心中的恼怒倒是消减了不少。
“如此说来,为师还要高兴不成?”许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消气了,只是一想到方才陆家那小厮对自己的态度,想到陆炎下的逐客令,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以至于话说出口,不自觉的便带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药童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师父确实应该高兴,该尽的情分我们都尽了,陆家寻到了药王便不顾之前师父给陆小公子诊治的情分,将师父赶出来,恩将仇报,即便那陆鸣真的一命呜呼了,这罪名也不会落在师父的头上。”
“如此一想,师父可觉得此事是好事?”小小的年纪,却生的极为精明,即便连许太医这样常年混迹官场上的人,此刻听得那小药童的一番解释,竟然也觉得极为有道理。
马车内两人分析着此时此刻的情况,马车则缓缓行驶在京都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两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沿街的摊贩或是叫卖或是招呼客人,好不忙活。
许太医掀开马车的车帘,与外头的车夫道:“前面有个东阳街,你便在那东阳街的街口处将我放下便是。”
这赶马的车夫乃是陆家的佣人,许太医自是对陆家的人有些戒备的,车夫倒也不多事,只点头应下,马车到了东阳街的街口处停下来,许太医带着小药童一道下了马车。
两人站在街口,目送着陆家的马车缓缓离开,这才转身去了东阳楼,这东阳楼乃是东阳街上一处酒楼,以东阳街为名,内里装饰豪华气派,素日里京都的达官显贵要聚餐,皆在此地。
一进入东阳楼,便有小伙计上前点头哈腰的笑着道:“是许大人啊!快些里头请,三楼的雅间给您留着呢!”
三楼一向是有头有脸之人才能进入之地,若是按照许太医的身份,自是无法入内的,如今他却带着自己身边的小药童,旁若无人的入了三楼的雅间。
雅间里,明黄色的薄纱轻轻飘荡,正厅里燃着沉水香,香味袅袅婷婷,烟雾缭绕升腾,隔着薄薄的香烟,许太医恭恭敬敬的给斜坐在正位上的那人行了个礼。
“属下拜见太子!”能让许太医都如此恭敬之人,除了当朝太子殿下,自是不做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