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端起茶杯,低头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才与安宁继续道:“这青莲倒是个可怜的丫头,姐姐如今身边少不得人照顾,此事你去办,办的妥帖一些,免得这丫头日后因着家中的事情当差不尽心,打碎了东西是小,若是伤着姐姐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事大了!”
慕挽歌淡淡说着,言语间尽是对慕挽卿的关切。
安宁会意,点点头,又听慕挽歌道:“安宁,去将柜子里的那个小木盒带着,此番前往陆家,我想将木盒里的东西给陆伯伯看看。”
那木盒在柜子里放着有两日了,慕挽歌的东西大多是安宁在打理,所以慕挽歌这么一说,安宁便知晓是哪个木盒。
待到收拾妥当,慕挽歌这才带着安宁去了沈氏处。
刚到院子门口,便见一群丫鬟婆子正自沈氏院中出来,见着慕挽歌,众人忙行礼请安。
入了沈氏院子,正见张嬷嬷伺候着沈氏用药,沈氏身子一向弱,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用药。
慕挽歌垂眸,前世她不知沈氏为何会如此,直到后来才知晓,当日沈氏将她带出去,弄丢了她。
自那之后,沈氏便因为思虑过度,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若不是忠肃侯过继了慕挽卿来,让沈氏暂时忘却了对她的思念愧疚,只怕沈氏早已因为忧思过度而身亡了。
只是前世她并不知晓这些,回来之后见到的也是慕挽卿与忠肃侯一家人和睦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便越发疏离了沈氏与慕侯爷。
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傻得可以,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收拾好自己的思绪,慕挽歌扬起一个笑脸,提着裙摆踏入暖阁,沈氏听着那脚步声便笑起来,眉眼间尽是宠溺之色。
“定然是小猴子来了!”沈氏打趣着,旁边的张嬷嬷也忍不住笑起来。
慕挽歌噘着嘴扑到沈氏怀中,“娘亲又打趣歌儿!”她今日穿的隆重奢华,发髻也繁复,沈氏看着扑在自己怀中,若孩子一般撒娇的慕挽歌,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总是黏着娘亲撒娇!”
慕挽歌闻言埋首在沈氏的怀中,声音闷闷的道:“歌儿多大都是娘亲的孩子!”
闻着沈氏身上淡淡的清香,慕挽歌只觉鼻头微微发酸,沈氏笑着伸手抚着慕挽歌的长发,眉眼间满是宠溺。
慕挽卿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垂了垂眼眸,只当未曾察觉一般,抬头时,眼中没有丝毫的不满之色。
沈氏瞧着时间不早了,便带着慕挽歌与慕挽卿并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陆家的小公子最是得宠,如今他十三岁生辰,陆家自是要大操大办,京中有头有脸的基本都被请了来,前来祝贺的马车占满了一条街,堵的行动不得。
慕挽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书来看,安宁在一旁调笑她有备而来。
慕挽歌合上书本睨了安宁一眼,“你这小丫头越发大胆了,如今竟然也敢打趣你家小姐了。”
安宁笑笑,“还不是小姐您脾气太好了!”
两人说笑间,便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巨大的碰撞声,慕挽歌波澜不惊,身边的安宁疑惑的掀开车帘,探着脑袋朝前面看去。
“小姐……那边好像打起来了。”安宁瞧着那边两家小厮打在了一处,不由得惊呼起来。
慕挽歌拿着书翻了一页,“可看清楚了是谁家?”
今日来的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如此大胆张狂的,想来想去,便也只有几家而已。
安宁摇摇头,“奴婢不认得,只有两家的小厮在打,倒是没有见着主子出面。”
慕挽歌伸手合上了帘子,淡淡道:“小厮打作一处,背后定是得了自家主子的授意,若没主子点头,奴才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这般张狂?”
即便是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也不敢选在今日闹事。
“那主子不出现,是不想将事情做绝了,奴才闹事,日后尽可将事情推在奴才身上,打一顿也好,赶出去也罢,即便彼此都知晓奴才不敢生出这样的事来,可为了两家的体面,也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慕挽歌垂眸继续看书,任凭外头闹得越发厉害。
安宁听着慕挽歌的话,垂眸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奴才,生来便低贱,即便对主子忠心耿耿,却仍然是可有可无之人。
许久,慕挽歌都未曾听到安宁说话,她抬眸疑惑的看向安宁,就见她低着头,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挽歌叹口气,只与安宁道:“你伯父前两日来求你给你表弟谋个差事,我已经与爹爹说过,在家中谋差事自是好办的,只是再好的差事,也不过是做奴才而已,不若让他跟着慕三公子一道去家中书斋读书,他日若能考个功名,也可光宗耀祖。”
慕挽歌说的平静,安宁却眼中一震,声音微微颤抖的喊了一声‘小姐’。
慕挽歌见她眼眶微微泛红,合上书本,“你跟着我,我便将你当做了心腹,自是要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你家表弟若得了功名,日后你身份也可抬一抬,届时寻一个好人家,也不必再为奴为婢了。”
安宁是家生子,生来便是奴才籍,若做主子的不替她着想,她也好,她的后代也罢,世世代代,都会是奴才。
安宁听慕挽歌一席话说完,早已泪如雨下,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小姐如此替奴婢着想,奴婢此生此世,绝不会做任何对不住小姐之事!若违背此誓言,必遭天打雷劈。”
慕挽歌伸手将她拉起来,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安宁,我不要你做牛做马,我啊,只希望我在乎的人,都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包括你这丫头。”
慕挽歌轻声一叹,安宁似懂非懂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