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的停留,那蛇又爬走了。
钱公子眼尖,一下便看到地上的小黑蛇,立马由忧转喜:“嘿,小黑,你在这。怎么乱跑呢,这么晚了遇到坏人怎么办,走,跟我回去。”
那蛇却好像不大想听他的话,明明叫它往回走,它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乱成一锅粥的打斗场。
接下来,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蛇去到场上,从外至内,爬到了最里面一层的北染身边,围着她绕了几个圈,然后才慢悠悠回到钱公子身边来。而它爬过之处,原本打得激烈的群众都齐齐住了手,如开打之前那样,死尸一般杵着,一动也不动了。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反应强烈的人们此刻就突然安静,想不出所以然,他们便只认为是控制者离开太久,蛊术已经失效。
北染面露难色:“现在应该是没事了,不过,要怎么让他们回去睡觉呢?”
若是一两个还好,直接就能给他扛回去,但这么多,没人扛得了。正苦恼着解决之法,钱公子手中的小蛇突然又从他怀里跃下,再次沿着那些人身边爬了一圈。
神乎其神,人群突然又身子一震,随即,僵硬的腿迈开大步跑了起来,百十个人同行,扬起了不少尘灰。看他们跑走的方向,好像就是之前的来路,所以他们这是,自己跑回家了?
北染和阿浔及傅往之三人目瞪口呆,这样的情形他们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见,谁也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澜安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荒诞景象,转头看了那个钱公子一眼,而钱公子似乎早料到澜安会盯上他,已做好准备等着他的眼神。四目短暂的交汇后,钱公子冲澜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而澜安却并不领情,黑着脸将头转了回来。
几人结伴回到下榻的客舍,已将近寅时,又是一阵爬楼翻窗,才终于进到了客舍内里,北染吆喝着三个孩子赶紧回房睡觉,与钱公子道别后,自己也回了房。
黑衣男人回到房里,身上外袍一脱,将袖中的小黑蛇拿了出来,轻声道:“有人找我,你去后面待着别出来。”
小黑蛇应声蹿走,躲去了房里一片幕帘之后。
澜安猛的一下推开他的门,大步跨进来,而后再反手狠狠摔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站在屋子中央,定定看着眼前那个懒懒散散的黑衣男人。
钱公子转过身来,看见来者不善的澜安,一点也不生气,依旧笑意盈盈:“哟,澜安兄弟,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他脚下立正,微微躬身对着澜安行了一个礼,同时道:“或者说,我应该称你,流川君?”
澜安眼神淡漠,将手中之物大力扔去他面前,“你的蛇蛋,拿回去。”
那东西被澜安一丢,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然后骨碌碌从钱公子旁边经过,滚到了一边墙角。
正是他送给北染的那颗雕工精良的冰珀珠。钱公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珠子,也只是微微一笑。
“不知我这颗珠子如何冒犯了流川君,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澜安上前一步,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尤为可怕,“你爱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最好,主意别打到我的头上来。”
钱公子仍旧一脸无知相:“流川君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可否具体一点?”
“曾听仙京的小仙使说,下界有一位贵族郎君,生性风流,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且他每看上一人,就会送她一颗中心嵌小蛇的冰珀珠,说直白点就是一颗宝石雕的蛇蛋,以此做为二人信物。然他每惦记过的女子无一例外都被他先轻薄后抛弃,出了名的衣冠禽兽。”
“我看这人说的就是你吧,钱公子?或者说,十六皇子前岸?”
前岸哈哈一笑:“真没想到不问世事的流川君竟还知道我们这些无名小辈的花边事。不过流川君知道我,真是让小人倍感荣幸。”
“不必荣幸,你能认出我,本领也不弱。若不是这颗珠子,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魔气藏得挺好。”
前岸拱手,“谢流川君夸奖。”
澜安无视他,“我没空听你这些废话。只说一件事,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爱送多少个姑娘珠子我也管不着,但是我的人,你别碰!最好连这样的想法都不要有。”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赤 裸裸的在宣示主权,抢我领土者死。然而前岸是个不怕死的主,非往尖刀上撞不说,还要在刀锋上舔一口:“流川君这话未免就太小气了些吧,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北染姑娘倾国倾城,吾见之为之倾倒,为何就不能同你公平竞争?也许比起你来,她更喜欢我。”
澜安抿嘴不语,高大的身形倏尔消失不见,再下一瞬已经出现在前岸身边,挥手一拳打上他的腹部,将他震出了几米开外,狠狠撞到一面墙上,与那颗冰珀珠掉在一起。
前岸闷哼一声,擦去嘴角的一丝血,笑着从旁边摸过那个珠子拿在手里,“你可别看不起它,这东西不便宜呢,况且,我以前送别的女子都不过指节粗细,送北染姑娘的这颗只比鸡蛋小一点,雕花也乃我自己所著,是个绝版。”
澜安蹲下身来,一手掐上他的脖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前岸与澜安的个子本来差不多高,但此刻被他提在手里,就像拎只小鸡一样轻松。前岸其实本身法力不低,掌中聚力意图反抗,但没想到澜安的力量过于强盛,冥冥中有股无形的力压制着他,竟让他丝毫动弹不得,最后终于放弃。作为六界传奇的男人,实力真的不同凡响。
此刻前岸终于笑不出来了,费力开口:“现在的你……是本尊吧?你被判终身监禁囚于天牢,竟敢私自化了分身并用移魂术下凡来,就不怕有人发现,再将你告上天界,毁掉你的上神之身吗?”
澜安轻轻一笑,却是比不笑还让人惊悚:“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前岸不再说话,似是默认,澜安遂将他放下,挥袖离去。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补了一句:“若是你想去告发我也行,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命活到天上。”
澜安潇洒走后,小黑蛇从幕后爬出来,看着前岸一脸无奈:“殿下,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送姑娘东西了,这回招惹上厉害人物了吧?”
前岸从地上爬起,一手撑腰,回他道:“你懂什么。”然后瘸着腿去到一面梳妆镜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好,脸没打坏,不过我这脖子上的指印估计要有一阵子才消了……你看我干嘛,去拿药酒来呀……这样露在外面挺丑的,得想个法子挡一下。”
小黑蛇将药酒丢到他手边,捡起那颗冰珀珠道:“殿下,那这颗珠子怎么处置?”
前岸专心擦着药酒,头也不回道:“先收着,找个时间再送去给她。”
小黑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