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海棠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是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她父亲亲手铸就的吗？

她也想做个孝顺的乖女儿，可是他不给自己机会啊！她曾经总想为平南王府做些什么，好告诉自己的父亲，她不是扫把星，她可以做很多很多。

所以她偷偷地打探了很多平南王府的部署，几乎所有平南王府的秘密她都知道。因为她够聪明够机灵，再加上身处平南王府中，也很方便。

她的父王一直都将她当成草包，有些时候防范得厉害，有些时候又毫不防范。而她的兄长，总是对她的自己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她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慕容宸。

呵，父王知道了一定会很后悔吧，一定会后悔当初她出生的时候怎么就没直接将自己掐死呢？

大哥又会怎么想，觉得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竟帮助敌人来陷害自己家里人吗？会后悔当年对自己的种种疼爱吗？

后悔也没用了，其实以他的能力，当初要阻止父王将自己送进宫也是可以的，可是大哥没有。

他虽然疼爱自己，却将他的野心放在了第一位。她只是个牺牲品，他们都将她当成了牺牲品。

可是她，不愿意就这样当一个牺牲品。

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自己的意识，她也是有能力的，她不可能也不愿意让他们乖乖摆布。

看轻自己的，都要付出代价。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会像苏嫣若那种傻瓜一样整天心软。

纳兰海棠觉得自己那颗心，早已坚如磐石，不会再受伤也不会再顾及亲情了。

她的父亲对她是没有亲情的，她的大哥对她有亲情却不及权力来得深。

没关系，她还是感激她大哥，所以让慕容宸绕他一命。

可是她的父亲，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杀了他。她真想，挑上一把好刀亲手刺进她父亲的胸膛。

然后对他说，父王不是一直说海棠会毁了整个平南王府吗？你看，父王，海棠不负父王所望，都办到了。

父王一语成谶，可还开心？

看，潜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纳兰海棠，其实就是个疯子，早已被人逼疯了。

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知道的还是不够多。她当初应该多打探些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松懈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减少对纳兰家的探究的？

好像是在认识了赵剑飞之后吧！她的一颗心随他走了，没了帮助父亲的意思。只想着若能嫁给赵剑飞，那也就帮不到平南王府了，所以不用知道那么多。

可她现在，嫁不成赵剑飞了，也只想毁了纳兰家。她现在，就只是个疯子而已。

一个疯子而已，要怎么配得上那个男人？那个曾将自己视如珍宝的男人，那个曾经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那个从来不顾流言蜚语不顾家人反对也要娶自己的男人。

可是她不再完整的身子，可是她已经癫狂的心，都配不上那个男人。

她有时会叫他儒之，有时会叫他阿飞，甚至叫他傻瓜，他也会应自己啊！

可现在，她不管怎么喊，不管怎么呼唤，都得不到回应。因为她只能在心里呐喊，可那人却听不到。

他根本就听不到。

要怎么才能让他听到呢？阿飞，你怎么就听不到呢？

阿飞……

“微臣见过淑妃娘娘。”

很熟悉的声音，她不由怔住，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换上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的男人。纳兰海棠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她知道不是，梦里的赵剑飞不曾这样清晰过，清晰到她连他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分明。

她痴痴地问：“阿飞，你听到了吗？”

是因为听到自己在想他，所以他才出现的吗？

阿飞，这称呼太久不曾听到了，赵剑飞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湿了一圈。

“娘娘……”

“嘘！”纳兰海棠忽然打断了他，“儒之不必多言，我许久未曾见你了，让我好好看看可好？”

赵剑飞还未来得及回答，纳兰海棠又摇头道：“不对，你马上就要出征了，不宜在此多做停留。”

“娘娘，你到底怎么了？”

赵剑飞见她神情恍惚，脚步虚浮，连忙上前按住她的双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是极不妥当的，可是他实在担心。

她到底是怎么了？穿得华贵大气，可越是这样越称得她这张小脸越发得消瘦。难道是陛下对她不好吗？毕竟陛下心里牵挂的人并不是她。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纳兰海棠摇了摇头，“我什么事都没有，倒是将军该保重才是。兄长狡猾，诡计多端，请将军一定明辨，莫要上了他的当。还有，兄长最爱声势，每次打仗都人马充足，足够将敌方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你若是带的兵将够多，便会死伤惨重。若是不够，便难以突围。所以……”

“我知道。”

“原来你知道，那就没事了，你走吧，走吧。”纳兰海棠拍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低头呐呐道。

“海棠！”

明明知道附近还有人看着，可是赵剑飞没有忍住，还是上前抱住了她。

他将她抱得很紧很紧，纳兰海棠一阵心悸，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场面。

“海棠，你究竟是怎么了？”他闭眼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心里嘲笑着自己此刻的大逆不道，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身体比理智先一步做出了动作，这样的情不自禁，赵剑飞知道自己是太想她了。

只是想，也还能克制，可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没办法置之不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知道的，从来都只能我欺负别人，没人能欺负我的。”纳兰海棠摇了摇头，将头埋进他怀里蹭了蹭。

她知道这是不该的，若被人看到了她和赵剑飞都会被人诟病，严重一点便是秽乱宫闱的罪名。她不在乎自己会被怎样冷嘲热讽，早就都习惯了。

可她在乎赵剑飞的名声。

只是此刻，她也情不自禁了。克制不了自己，怎么都克制不了，她没有办法。毕竟，这是她与他最后一次……

“阿飞，”她低声道，“你我此生缘尽，来世海棠再做你的妻子可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赵剑飞想亲亲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自己这样已经逾越得过分了，切不可再得寸进尺了。

宫外鼓声震天，连宫内都听到了。纳兰海棠主动从他怀里退出：“将军，该走了。”

纳兰海棠从脖子上解下一个海棠花形的白玉挂坠，交到赵剑飞手里。

“娘亲很喜欢海棠花，生前打了这么个玉坠送给我。只可惜没能亲手为我带上，这玉坠我一直舍不得给你，现在给你，就当是我陪着你吧！”纳兰海棠浅笑道。

“这……”

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让赵剑飞乱了心神。她这话是几个意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好了，快走吧，我也回去了。儒之，待你凯旋归来之日，或许我已不在宫中了。那时，记得想我啊！”海棠又是一笑，这笑很美。

赵剑飞看着她，恍惚想起了与她初见之时，她立于相思河畔摘花时露出的笑意。那一笑，暗淡了周围的山水花草；那一笑，使他片刻失神没有拉好缰绳；那一笑，倾醉了他情窦初开的岁月。

她转身离去，他忙叫住了她：“海棠，等我回来。”

纳兰海棠一怔，停顿了脚步。

她回头，看到他一字一顿认真道：“你往日言语决绝与今日恋恋不舍前后矛盾，纳兰海棠，你还欠我赵剑飞一个解释。等我回来，我要你亲自向我解释。”

“好。”她背过身去，不敢直面他，“我等你回来，到时候给你一个解释。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否则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好，儒之告辞，你也珍重。”赵剑飞脚步轻快了许多，他总觉得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折。

因为她，不经意表露出了自己的心迹。她明明还是喜欢他的，所以他说她欠他一个解释。

他想等自己回来后，就告诉她，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只要她心里还有他，那他们就在一起。

陛下既然愿意成全云儿和宣亲王，应该也会愿意成全他的。

这或许有违臣子本分了，可这是他对慕容宸唯一一个自私的要求，他想，慕容宸应该会答应的。

况且，如果慕容宸真的有心阻止的话，他们也不会单独相处到现在。动作逾越到这种地步，明明有人看着却无人阻止，也是慕容宸无心为难他们。

握紧了手里的玉坠，想了又想，边想边将其塞入自己怀中，贴在心口，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微笑。赵剑飞想，等他回来，或许就一切都好了。

纳兰海棠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也勾起了淡淡的一抹笑。

那笑轻轻浅浅的，很快便消失了。似有若无的，仿佛梦幻一般。

她低头看着园里的话，目光却没有焦距，不知为何失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