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李，你可别这么说，要是这么一说，可就让我觉得，我这个领队之前做的不太负责了。”

李教练开着玩笑向他走，刘处长也没端领导架子等着李教练上前，同样开了句玩笑迎了几步。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李教练虽没刻意奉承，但话里多少带着几分尊敬和客气。

刘处长挺受用，说话也是客气的很，显得一点架子没有，亲切异常。

“刘处，怎么突然就来现场了？咱们队的比赛，您大可放心，虽然卢教练不在，但我可不敢懈怠。而且，这些孩子们也靠谱，这不，今天3:0拿下滨城四中，后面的比赛就好打了……”

“哈哈，比赛我不担心，卢教练和你，我都放心。”

刘处长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咱们自家的孩子。被各方面评价都挺不错，我都没仔细看过两回。

当初在省里的时候，我看过两场比赛，说实话，我感觉不错，但还真没什么具体概念。还是鲁指导眼睛毒，当时就一眼瞅准了，这不，卢教练，还有现在这几个小孩……

哈哈，也是咱这所谓领导业务能力不足啊。这不，上面都批评了，我这也是救火来了！”

刘处长的话半真半假，李教练听着也就笑笑，心里暗自吐槽，但嘴上说的却不一样，“各有各的分工嘛，您是领导，要负责方方面面，需要统筹咱们整个队伍的内外。总不能让您一个领导、领队亲自干带球员的事。要是这样，可就让我们失业了。”

“哈哈！失业不了，你们干的都不错，而且，这一次的效果更不错。不管之后的比赛如何，局里少不了你们一份功劳，你就等着回去领吧！”

“那就要感谢领导关照了！”

“对了，刘处，咱们卢教练这是？”

表示了一下对领导的感激，李教练像是闲聊一般的问起了卢林。

说是给他功劳，大概应该会有，但应该也就是形式上的，他可不太在意。

不过，刘处长提了卢林，那大概就是了解具体情况，既然都说了功劳啥的，他都有些，那卢林作为原本主教练，是从省里就被一路目光关注过来的，可能跟他就不太相同了。

临时被喊回去，他已经就着前后信息猜测了，他感觉大致靠谱，只是不太清楚现在具体情况。

让他主动去找人问，他肯定不会，这不，有领导送上门，他自然就顺口问问。

“卢教练啊……”刘处长笑了笑，也没卖关子，直接回道：“为省队主教练的事，中间还有点小波折，咱们局的金局亲自掌盘，给卢教练下了个面试题。

我觉得吧，不管最后能不能接位，都是好事。老李，要知道，一支运动队的教练，由局里领导来亲自考核拍板，本身就是一份重视了。总之，卢教练算是进了金局的眼中了。”

李教练点点头，面上表情不变，但心里却多少是有些羡慕的。

“而且，我看啊，这个考核，卢教练没问题！”

李教练像是随口问下，“什么考核？”

“咱们领导的思路很宽，也很看实际，所以给的考题就是咱们现在这支蓬蠡队。我虽然不太懂球，但今天看了咱们队这一场，我就觉得，卢教练带的这支队伍成绩先不论，有一点就足够优秀，那就是平稳。

就算最激烈的时候，我都好像没多少担心过，这非常难得……”

当然难得。

不过，是不是全是卢教练的功劳，那可就有待商榷了。

李教练没有去提这一嘴，但眼神却是不由的就看向场中那个平淡的少年。

“怎么？”

刘处长看李教练没搭他的话，眼神却直接投在场内，不由的就问问。

“嗯，卢教练带的这支队伍，确实稳，而且，这是一支已经真正有自己意识的球队了。比拿一点两点成绩要宝贵的多！”

“刘处，您也是体育老人，应该知道，对一个学校，或者体育组织来说，有时候一种精神意志上的传统和传承有多难得了。有这种意志在，就算换几个球员，沉寂多久，他也死不了……”

“哈哈，知道，知道，这不，我就关心来了吗？”

“你说的这些意志，我具体不太懂，但我能感觉到，刚比赛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不过……”

“老李，意志咱们也带不走，更带不出，只能把让球员带着意志走下去了。”

“嗯，刘处说的对！”

李教练也没继续讲这些，他也就是有感而发，两句话一说后，才醒悟，刘处长所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大概今天过来，最实际的还是球员。

他其实对省内的组织框架门清的很，从今天刘处长现场一来，基本就摸到刘处长目的的大概了。

无非就是林幕他们几个小子。

主要还是由于框架和组织构建以及权限的问题。

在体校，球员属于地方体育组织和教育组织双重管理，如果走到高等体育院校，那是另一条。

如果是从体校进入梯队，那么，年轻球员则正式在省局注册，上报排协登记入册。这就是正式进入竞技序列，这时候开始，他完全属于体育部门直管。

当然，体育部门这个概念是大概念，具体的管辖则有具体管理的部门，就看球员能走到哪一步了。

球管中心、训练中心、梯队青训、训竞处，甚至包括省队那所谓的半职业俱乐部。

但无论中间哪一个，都和青少处无关。

通常情况，像蓬蠡队这样，球队里的几个小球员，只要打完了这一次的比赛。跟青少处基本也就再无关联了。

可关键的是，这不是没打完吗。

有人说，无权则无责，但往往，真正内里，无权可不一定会无责。

假如在这个阶段，未到之后的正式注册间，球员飞了，你难道要和人解释，之前你们都没管的，虽然你们是半个管理机构，但实际上不怎么能关心得到体校的业余球员。

至于他们现在飞了，也只是球员心思浮躁，去追求所谓更好的待遇前程了?

你这样跟领导说说看，看领导会不会批你一脸。

几年前，燕京队某运动员拿了一枚奥运金牌，结果媒体一采访，细数一下履历后才发现，徽省人，还是渐近成年才离开的徽省加入的燕京队。

就为这事，青少处和水上运动管理中心上上下下，不少人吃了挂落。

刘处长大概也是看到了外界的各种苗头动态，警惕起来了吧。

其实在一般情况下，只要在体校冒头，能在省内青少赛打出一定知名度的球员，青少处，包括他们梯队的，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关注。

同时，更会给他们关心，偶尔画画饼，展望畅想下未来，自然也是应有之意。

像今天对面队的那个接应和主攻，都是这样从年龄还比较小的时候就被一步步关注过来的。

“老李，中间那个就是林幕吧？挺精神的小伙子！”

果然，李教练思绪转动间，刘处长已经指着场中的少年们起了话头。

是不是林幕，是不是谁，他可不相信刘处长到现在还能不确定的。

“嗯！确实是很不错的小伙子！”

李教练也顺着话头随口搭了句。

不过，也就一句，戛然而止，更像是敷衍附和，让刘处长准备好的话都不好接着下去。

他本意上，还是想从李教练这里多了解下球员的情况，要表示关心，画远景，不了解下球员的性格和意志怎么能行。

李教练心里暗笑。

也怪蓬蠡队和这几个小子，怪他们串的太快了。

像一般情况，能在业余走到这里的优秀球员，他们的优秀基本在很久前就展露了。

所以，关心和关照，那是从小就开始的。

可蓬蠡队的这几个小子，只是打了三次比赛，加一起也才10几场。

但就是这10几场，他们从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成为了在全国一定层次都有了知名度的优秀年轻运动员。

这个过程确实太快了，一年不到的时间，犹如凭空出现，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刘处长的话头，他大概能猜的到，应该会和几名球员，特别是林幕做些交流沟通。

大概还会放下领导的架子，很亲切、亲和，甚至会许诺一些东西。

但做事肯定要严谨，做某些事前，准备上肯定是要有的，了解下也是必要的。

可李教练插不上，也不想插，他自己都没具体摸准林幕呢。

“老李，我这个副处长，这个领队干的难啊！”

刘处长突然就有些感叹。

都难，谁不难，我这个梯队教练就不难了？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职权没有变大，却越来越小了，不难？

即便是来到这里，都干个业余队助教了，还是难。

李教练心里也是暗叹，斟酌了下，终究说了几句。

“刘处，跟您说实话，我来这支蓬蠡队当助教，总体感觉不错。但，对这支队伍的实际了解，也是一段段一层层被刷新的。

卢教练离开，我本来感觉压力挺大。可是，实际上到刚刚结束，比我想象的要轻松……”

“哈哈，轻松点不是很好？老李，你也放宽心……”

刘处长笑了笑后，稍一顿，接着道：“咱们私下说话，我跟你也交个底。这次的比赛，打到这里，只要这一轮小组出线，各方面都没话说。

领导那边有目光投过来，不管是因为卢教练的原因还是领导本身想关注，只会是好事不是坏事。咱们这位领导，是很讲实际的领导，不是只看面子，看表面成绩，看形式的。

这么说吧，如果球队整体好，展示了整体的风貌，即便什么成绩都没有，领导依然满意。但如果反之……

所以，老李，我跟你也交个心，球员的精神面貌，意志品质等等，比比赛本身要重要。咱们最应该做的，是抓住球员的思想建设，让这一群球员的精神风貌展现出来……”

说着说着，刘处长又把话隐约的绕回来了。

李教练听着在，面上一副认真的样子，其实在心里，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燥。

本心话，他真的挺烦这种，明明是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却偏偏在旁边绕来绕去，就是不切入正题的说话和做事方式。

而偏偏，一般喜欢用这种方式的，还大多是你的领导或者比你身份更高一些的人。

你能怎么办？

直接说，可能觉得你太粗暴，没情商，你要是不说，或者假装不说，好吧，你可能就变成没智商的了。

总之，没好。

要让他们觉得，他们的话给了你领悟，然后你凭着领悟，顺理成章的把对方想要的意思表达出来，差不多，你就算是合格了。

从球员后时代到现在，基本上所有和李教练接触过的人，都说李教练是一个聪明人，而且会做人，能处事，领导方面，总体对他的印象也都不错。

可以说，大多数时候，他凭借的就是会领悟、聪明。

不到30岁退役，是因为感觉挡不住新人的后浪翻涌，自己的身体方面也日趋衰落，他自感他的运动员时代结束了。

退役后干了一段时间陪练，接着就是青年队教练，再到主教练，整个过程也只用了不到5年。

对于一名不算特别优秀的运动员出身的人来说，这样的进步，可谓飞速了。

这其中，也是这所谓的聪明起到了作用。

可这种聪明随着时间变迁，他越发感觉到，似乎有些偏了方向。

现在，再有卢林这个鲜活活的例子摆在这里，就越发让人有所对比了。

当然，他自问学不了卢林这样执着，他也不想学，不过，不妨碍把本职本真找一找。

“老李？”

思维发散的有些远了！

刘处长喊了李教练一声，瞬间就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心里有些苦笑。

从卢林出现在他的视野到现在，一次次的给他认识，然后他接触到卢林和蓬蠡队更多以后，这种认识也时而给着他一些冲击。

还有，那个才10几岁的孩子，同样也给他认识给他冲击，有时候，都让他觉得过去10几年，似乎是活的太明白，也太不明白了。

“领导关心的，就是咱们要努力的啊。”

虽然想是那么想，也打算改变些，但让李教练彻底放下他一向的为人处世，似乎也不可能，他依然是顺着刘处长的意思说道。

“刘处，我觉得要稳定住球队，打出精神风貌出来，教练，以及球员本身肯定是关键的。现在卢教练不在，我带着队伍大概勉强也能操持，剩下的就是球员了。

按照咱们队的情况，其中关键中的关键就是小林，林幕了。这个小子，嗯，怎么说呢，应该说优秀绝对称得上优秀，就我看，全国范围内都不一定能找出多少来。不过……”

“嗯，林幕这名小球员现在各方面评价都不错，能被这么多人盯着，优秀是肯定的……”

刘处长说着话，不禁抬头看了看观众席。

此时的观众席，人已经走了大半，本来就不多的人，此时更是稀稀朗朗。

而就是因为更加稀朗了，所以，目前还在坐着的那些人，都突然变的显眼了起来。

刘处长看了一圈观众席，有认识的，有面熟的，还有不认识，但一看那眼神和架势，他就知道没好。

不管从公心还是私心，刘处长都容不得某些事情发生呢。

“不过什么？”

刘处长收回目光，接着问道：“老李，不用太苛责，既然你说了优秀，那肯定是优秀的。我相信你的判断。

所以啊，优秀的球员，特别是年轻球员，难免会有些这里那里的毛病和性格。具体什么样的，你比较了解，说说看，如果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咱们能包容就包容些，也尽可能多给他们一些关怀……”

“都是自家孩子，有什么不能包容的。不过，咱们也需要对他们多了解一些，关心一些，也能尽可能的引导他们走的更顺畅些。

如果将来能发展的更好，给咱们省，甚至给咱们国家增光添彩，那咱们这些过程中的人，也算是为国家的体育事业贡献了一份力了。

咱们干工作，图的不就是这个嘛……”

“对，确实是该多了解，不过，刘处，我进蓬蠡队两个多月，到现在都还没太摸熟呢。您是没具体和他接触过，要是接触多了就知道，这些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