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子贺和皇甫夜瞬间兴奋无比,感觉一天舟车劳顿的疲惫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通翠正是马张翠的道名,也是萧子贺的生母。
不过通翠倒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样子,面色红润有光泽,身段犹如二三十岁的样子。
而且脸上没有一点褶子。
真不愧符合是仙界的仙子的称号。
道教,对于女性出家人的称呼,都是以仙子称之。
通翠道人认真打量了萧子贺和皇甫夜一番,这两个孩子不像是道中人,倒像是锦衣玉食家的孩子。
随后又将目光重新扫到了萧子贺身上,觉得这孩子特别眼熟。
萧子贺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句话没说,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攒了一肚子的话,到现在却哑口无言了。
通翠越看萧子贺越觉得像她那无可救药前夫萧炳南。
她知道,那是她当初狠下心扔下的儿子。
本来经过这十几年的修身养性,她早就将萧炳南和自己儿子给忘了。
现如今,亲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娘!”
萧子贺扑通一声跪下,虽说自己亲娘对自己没有尽过抚育的责任,但他还是想认这个娘亲。
他知道,曾经大人们的选择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没有一个女人会那么心狠,会因为简简单单的夫妻感情不合就抛弃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母亲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而且过去那个年代,女性地位不高,能离婚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数。
“这里没有你的娘,这里只有贫道通翠。”
马张翠的言辞中充满了冷淡,她不知道萧子贺为什么要来认亲,为什么要来打扰自己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从她的冷淡中,萧子贺和皇甫夜感觉很意外,意外到对面的女子不像是一个很久没见孩子的母亲。
仿佛陌生人一样。
“娘,我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这个态度,我跋山涉水而来只是想见见你,看到你身体这么硬朗我就放心了。
如果我的到来让你感到不悦,我可以离开。”
萧子贺知道自己的娘不喜欢自己,也不打算认强求她自己,于是对皇甫夜使了一个眼色。
皇甫夜心领神会,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女人,至少没见过亲儿子都找上门了依旧这么冷漠的母亲。
眼见谢二人拔腿就要离开。
通翠心里终究还是咯噔了一下。
“等一等,你…”
话语就在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对这个儿子没有尽过一点点养育之恩。
儿子没嫌弃自己的无情就不错了,还对儿子如此冷漠,属实不像是一个当妈的。
再说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贫穷的道人,亲儿子来寻自己,肯定不是冲着什么要抚养费来的。
“通翠大师,您有话要交代?”萧子贺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不像太惹得母亲过多的厌烦。
“小贺,我对不住你!”通翠终究是没过了心里的那道坎,把对儿子多年的亏欠说了出来。
“您没什么对不住我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必说对不起,您也不欠我的,能把我生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我又有什么理由接受你的道歉!”
萧子贺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通翠的心揪的更疼了,终于绷不住了,孩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牵挂的理儿。
“孩子,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通翠一把上前抱住了萧子贺,哭的稀里哗啦,仿佛十几年的情绪都在那一刻释放了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萧子贺也跟着母亲哭了起来。
他哭的是母亲终于认自己了。
皇甫夜也从兜里拿出纸巾不停的擦拭着眼泪。
“大哥,你跟着哭干什么!”
“尼玛的,太感人了,明知道我眼窝子浅,却还整这么一出母子相认的场景。”
兄弟二人之间的谈话,让通翠有些哭笑不得,甚至破涕为笑。
萧子贺终于和母亲马张翠相认,通翠大师是马张翠出家后的道名。
“娘,你怎么住这么简陋的屋子,虽说出家修行了,但是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简朴吧!”
萧子贺指了指石头小屋,他觉得母亲过的太不容易了,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尚且不惯这样的小屋,何况一个女子呢!
通翠走进屋内,从床底下翻找出两个干净的竹子小杯,又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将水倒进竹子小杯里。
“你们两个先喝点水吧,缸里的水是在太行山山泉的纯水,非常甘甜可口,尝尝吧,比起你们在城市里面喝的水,可有什么不同?”
萧子贺见自己老娘对自己置之不理,急切道:“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皇甫夜抿了一口竹子小杯内的水,确实比城市里的水好喝太多,而且很绵柔。
怪不得很多人向往闲云野鹤,崇尚自然,天然的、原始原味的水或者食物,才是符合修行人修行资格的标准。
通翠摸了摸萧子贺的头发,觉得自己儿子好像理解不了自己选择的生活。
也许在萧子贺看来,母亲住石头屋,喝山泉水,是一种受罪的人生。
但在通翠看来,简陋的住宿条件,贴近大自然般的生活,才是自己最快乐的人生。
“每个人各有选择,你所理解的美好生活,不一定是我需要的,现在的我很开心,很快乐。”
“娘,我懂了,我懂了,我知道不能以我的标准去衡量你的标准,你觉得快乐就好!”
皇甫夜横插了一嘴:“这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这比喻很不恰当!”萧子贺狠狠蹬了皇甫夜一眼,嫌他打扰了母子二人间的交谈。
通翠笑了笑,觉得皇甫夜这孩子很有趣。
“小贺,你和你这位朋友是怎么爬上来的,这山峰非常陡峭,攀爬上来很不容易,尽管我这十几年练就的身轻如燕,但在攀爬过程中也有些心惊胆战!”
萧子贺答:“闭着眼,瞎爬呗!”
闻言,皇甫夜踹了他一脚:“你才瞎呢!”
“小贺,你和你朋友太有趣了!对了,你还没给我介绍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通翠觉得自己儿子能有这么个开得起玩笑的朋友,简直幸事一件。
“这是四川皇甫家的公子哥,皇甫夜。”
“哦,皇甫家,年轻时候我听过这个家族,应该是菜系八大家之一吧!”
“正是!我父亲是皇甫俅,八佬之一!”皇甫夜如实答道,在通翠面前不想隐瞒什么。
三人坐在石屋里,聊天聊地,聊星星聊月亮。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山已经不可能,只能住在这里和皇甫夜一起打地铺。
由于通翠的饮食习惯,是过午不食的,平时饿了,就喝点蜂蜜水,饮点山泉。
萧子贺和皇甫夜饿的有些咕咕叫。
但是强忍住了,毕竟这半山腰确实没什么东西可吃,除了郁郁苍苍的草丛。
通翠见天色已黑,点了一根蜡烛。
在烛光的映衬下,萧子贺近距离看着母亲容光焕发的样子,很是欣慰,比自己想象中的年轻多了。
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没解开,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通翠见儿子欲言又止,便询问道:“小贺,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初为何会抛弃你?”
萧子贺点点头,“当然,母亲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我不勉强!我相信你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
看着儿子过于懂事,通翠心里更加内疚。
“都说女人心狠,连自己亲儿子都可以抛弃,其实又有谁想过我有多无奈,你父亲天天做着发财的白日梦,一点都不顾家。
我实在忍无可忍,便与他商量着离婚。
我跟萧炳南刚认识的时候,他只是我马家饭店的一个小厨子。”
萧子贺打断母亲,不解的问:“我爸是个小厨子,你是马家饭店的千金,怎么会看上他,那我姥姥姥爷能同意吗?”
“他们当然不同意了,那个时候我猪油蒙了心,觉得贫富差距不算什么,甚至门不当户不对也不算什么。
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一定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的,于是我跟你父亲便私奔了。
我俩回了林城投奔你爷爷,你爷爷有一家菜馆维持着营生,日子倒也算过得去。
可万万没想到,结完婚后,萧炳南不但不跟着你爷爷学习厨艺,脚踏实地的生活,反而迷恋上了彩票。
天天异想天开,梦想着一夜暴富。”
想到这儿,通翠一脸惆怅,可见她对过去有着诸多回忆和向往,她也曾梦想着夫妻之间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可这一切好像都回不去了。
萧子贺前段日子见过萧炳南,知道父亲那些年也不怎么好过。
一切源于内心的自卑,马家在当时可算大户人家,而萧家只是普通寻常百姓家。
“那我老爹可能是觉得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你们家财大气粗,所以便不再认真奋斗了,做起了不着边际的彩票梦!”
通翠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我也理解他,可那个时候他已经无药可救。
由于我跟你姥爷早就三击掌为誓,脱离父女关系,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回马家。
在婚姻中,我输的一败涂地,不仅输了自己和未来,也输了你。”
萧子贺疑惑:“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