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或笑话或打趣,多少也是个安慰。何书生当场毫不内疚地演起了被迫做阁主大人的悲苦,任凭阿柒他们嘲笑。可惜这融洽的时光实在有限,刚回到问梨居还没坐下,便有小二来报马寨主请见吴阁主,吴是何只好悻悻地与阿柒告辞。只见他站在门口抖了抖肩膀,抖掉苦大仇深的书生脸,换上容光焕发的公子笑,这才昂首抬步随那小二去了。等他转过门去,阿柒才忍不住和红藤笑作一处。
红藤好几日没见姑娘笑了,自己也很开心。她自知远没有白芷那般伶俐,姑娘一日较一日寡言少语,自己也不知如何劝解,只有心中着急,这才劝了姑娘今日出这一趟门。回来只觉得果然不枉此行,不但姑娘笑了,还足够好几日的谈资。
吴阁主就没有那样好的心情了。来见他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梨舍的掌柜干脆在前厅开了个僻静的雅间给他会客专用。连大少人还在工地上挖系了红绸的第一锹土,银子就暗暗送到了梨舍,叫掌柜只管好茶好点心招待吴阁主的客人。说是客人,倒也大多没什么事,不过是都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不知阁阁主罢了。一时间梨舍竟门庭若市起来。
要想让这样的招呼寒暄不是毫无意义,那就要全神贯注抽丝剥茧。这一天吴是何把自己弄得很累,见了无数的人,喝了一下午的茶,终于出了那雅间走在梨影苑中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了。
即便找了这么多事把自己填满,吴是何还是深深体验了一日什么叫“魂不守舍”。路过梦梨轩时慌忙编了个自己也记不清是手疼还是腰疼的理由打发掉粘上来的连家小厮,就往水肃芹屋里扎。
赵长安没醒。
肃芹说虽然没有醒,但好歹没有变坏。伤口换了药,已有些开始愈合了。这话一点也不能让人宽心,但吴是何知道芹兄向来据实而言,多问无用。两个人便仍在外间摆了饭,交换了这一日的见闻。肃芹昨日被何兄开导后,这一日心无旁骛安心去探望灾户病患,果然因大典一事,这些人大多都不在家,有一户连卧床的老妪都抬了出去,不知是何打算。访而不遇,无诊可看,肃芹反而轻松了不少,这一日早早回来,闲来无事整理了病案药方,还盘了药材库,结果又忙到了这般时候。奇的是吴是何这边大典亦极顺利,工地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不顺,看来这马寨主只怕是颇有些手段。听得肃芹又担心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那老妪抬回来没有。
最终菜也没有动几样,两人又都放了筷子。水肃芹拿了些推拿用的药膏嘱咐给黄芪,让他今日仍去照顾何兄。吴是何也没有推辞,明日这“不知阁阁主展览”少不得还要开一日,怕是到后日大后日都难说,颈肩腰背迟早要疼。
告辞回到问梨居,红藤说小柒姑娘已经睡了,便没有打扰,轻手轻脚回房整理了这一日的见闻与收的访客名帖,感觉千机袍都重了几分。又是不知几更才宽衣搁笔,受了黄芪的推拿,仍是服药睡的。
第二天,来梨舍见吴阁主的人简直摩肩接踵。吴是何午间借口用膳回问梨居看了看阿柒,发现她正在安慰拿着一盒写着“挚友柒柒亲启”的糕饼气鼓鼓的阿阳,便陪着说笑一回就告辞了,暗暗在心里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连二道了声谢。
第三天,来访的客人仍是络绎不绝,但梨舍门外多少松快了些。看阿阳心情复杂地吃糕点的时候,阿柒无意间问了何兄一句怎么好几天都没见老赵,吓得吴是何一阵支吾,恰好有人来请,便逃也似的回去会客了。阿柒见他这样子,还道是因为他不单上了连不蔓搭的台还跟着风光了两日,只怕老赵是气上加气,何兄心亏不敢去和老赵和好,连房也不敢回,只敢躲在自己这问梨居。
第四天,想见吴阁主的人总算不用排队,吴阁主午间也可以回问梨居歇一歇。没想到阿柒来看他,说他若觉着面上过不去,她可以去和老赵说一说,让老赵别耍脾气了,原谅他同他和好。吴是何半装半真的咋呼了几句“区区小事不劳挂念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假以他人之手多年兄弟情谊还没有那么浅薄堂堂君子宁折不弯”一甩袖子带翻了剩的半盏茶头也不回走了。阿柒看着何兄那面颊微红意气用事的样子,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无奈老赵为避何兄定不会主动来问梨居,他又是个成日闲云野鹤难觅踪迹的,阿柒想做个和事佬都没处做去,只好一边觉着好笑,一边默默为他二人的情份操心。
“红藤你说,男孩子有时候是不是都挺幼稚的……阿阳我没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