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倒是没想过,竞陵小师弟杨耀生这一趟是偷偷下山的。
可他这一路,不仅和人大打出手险些送命,而且回山时还大张旗鼓带了这么一群人一起,完全没有半点“偷偷”的气氛。
一个竞陵弟子送来了温开水,给师父和大师兄斟了,也立到了一旁。众弟子此时左右分开立于两旁,当中堂下只有杨耀生一人、摆足了审问的架势。
举凡门派师承,弟子不告而私出门派都是不可能被允许的。这事说大了是背叛师门,说小了是孩子调皮胡闹,全看各派门规和掌门的心情。但无论大小,都是人家门派关起门来自家的事。阿柒犹豫着该不该回避,和肃芹站到了一起。
她这一动,杨耀生才注意到她,两步蹦了过来,“南小柒,你在这儿呢!你不许走!”
杨耀生原本想把阿柒拉到楚掌门面前,无奈阿阳挡的严密,只得指着阿柒道,“师父,大师兄,我这一次真的是去做正经事的,这个南小柒就是来给我作证的!”
“此话怎……”
大师兄一句没问完,忽听由远及近一个声音叫道,“掌门!掌门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掌门!我们不能没有你啊!你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我……”
最后进门时的一句已带了哭腔。
也是个青年,和众弟子一式的腰带佩剑,看来也是竞陵弟子,阿柒却觉得此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看看这人,再看看立于一旁的桂辛夷、马朝驰等人,阿柒想了一想才明白哪里不对——习武之人衣着大多简单利落,这人却长袍曳地甚是考究,头顶珠冠,腰间玉佩香囊一样不缺,甚至还有把折扇,和佩剑挂在一处略显拥挤。与其说是江湖剑客,倒是更像位翩翩公子。
这人快步进来,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个开堂问审的架势,见掌门端坐堂上,愣了愣,脚下口中立刻就收住了。
“你还敢来!”杨耀生指着这人喊了一句,这人回过神来,抢到了楚掌门面前,衣襟也顾不上撩,单膝跪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掌门,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没事,没事……”楚掌门和蔼点头,“起来吧,惟知。”
这人便是杨耀生曾提过的楚惟知。
楚惟知起身行礼,掸了掸长袍下摆,站到了一旁,手里拿出了扇子摩挲着,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一屋子人。
“小师弟,你接着说。”东方示意。
“都是这个楚惟知!”杨耀生又指了喊道,“师父,大师兄,你们不知道,这个人和昭昀派搞在一起,他们互相偷偷写信传消息,叫我撞见了!我一路追过去的!”
静了一瞬。
“小师弟,你这是什么新鲜的玩笑话吗?”楚惟知面上带笑,“我刚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你少装了!我都拿到你写给她们的密信了!昭昀的臭女人,为了拿回去,派了十六个人追了我一路!”
“哦?是吗?”楚惟知仍带着笑,“小师弟今天这玩笑有点大啊。”
“装!接着装!我最烦你这个样子!你这——”
“小师弟,”东方打断道,“你这样说可有根据?”
“当然有!不然我为什么下的山!”
“好。那你把你说的信拿出来交给师父。”
“信没了啊!被那些臭女人毁掉了啊!”
“哎呀,小师弟果然会说笑。”楚惟知笑着摇头,“本来就没有那种东西,自然拿不出来。”
“生儿,”楚掌门也皱眉,“这种话不能乱讲。”
“怎么没有!有的!”杨耀生原地一跳,又伸手拉阿柒,“这个南小柒,她能给我作证!”
一句话让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阿柒身上。
阿阳上前一步把阿柒挡在身后,手里已摸上了刀柄。
“还未请教这位姑娘,怎么称呼?”东方站起身迎了一步。
阿柒拍了拍阿阳让他退下,自己上前行礼。
“光华门生南小柒,见过楚掌门和各位竞陵派师兄。我与水少堂主同路自永阳归来,路遇昭昀飞星十六人以多欺少围攻贵派杨耀生一人,当日确是亲眼所见双方争夺过一封信。”
竞陵众弟子一阵窃窃私语。楚惟知的笑容似乎有些发僵。
“原来是南姑娘救了小师弟一命,大恩无以为报!”东方行礼。
“不敢不敢。”
“南姑娘可知那信现在何处?”
“当场被昭昀派众人夺回,撕毁吞吃了。”
楚惟知上前一步,看着阿柒勾嘴角抬眼一笑,“这位姑娘,可曾读过那信?”
“这倒是不曾。”
“那姑娘可曾见那信的上呈下款?”
“这……”阿柒回忆了一下,“也不曾。”
“那就是了。”楚惟知咧嘴甩开了扇子,“姑娘所见,怕是小师弟自己和昭昀派起了什么冲突,有所争夺罢了。”又转向杨耀生,“小师弟,我这两日都在山上也不曾走动,你要找理由开脱,怎么找到我身上了?”
这话说的阿柒也是一愣,她确实看见了那封信,但确实不知道那信是谁写给谁的,也无从得知那是什么内容的信,更没办法证明那件事和眼前这个楚惟知到底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