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鱼听见这声音猛一回头,吓得手脚失了配合,慌慌张张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喝了好几口水。
只见一丛芦苇后面转出一只舢板来,上有一人,不过也是与阿柒差不多的年纪,粗布衣裤皆高高挽起,铁青的下巴和杂乱和头发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看见小鱼呛水,这人皱了皱眉,轻点竹篙漂到了小鱼身边,将篙向前一伸,赶鸭子似的带着小鱼一起上了岸。
“咳咳咳……”小鱼咳了一阵,小声哼了一句,“师,师父……”
“别乱叫人,我可没有游水都能呛着的徒弟。”
“那还不是你吓的吗!”原本躺着打盹儿的连二忽然跳起来道,“你还好意思说啊!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他心里没鬼会自己吓成这样?”那人冷冷一句丢了过来,一边自己也上了岸。“小鱼,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鱼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想说话又不敢说话,一面开心一面又是害怕,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哭,喘了半天粗气,一句也没说出来。
来人正是阮四郎。小鱼怎么也不会想到,师父竟然从天而降了。
师父来了多久了?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吗?船弄成这个样子他也都看见了?那自己,自己……
“小鱼,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阮四郎又问。
小鱼吓了一跳,扑通跪下了,“我,我……师父叫我好好看家,等你回去的……”
阮四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用刀一样的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小鱼偷偷抬了一下眼,就被割了个正着,赶忙低下了头,咬了几下嘴唇,又猛地把头高高扬了起来,拼命忍住眼泪,冲天喊道,“师父你打我吧!我知道错了!你们也打我吧!你们都打我!都是我的错!”
“你错什么了啊谁要打你啊?你这不是把我们送到了永川南边了嘛这不是挺好的吗?”连二又抢先道,“喂,你!阮四郎是吧!我告诉你,是我请小鱼带我们上船的,我连不枝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你冲我来!”
阮四郎打量了一下连二,又看了看众人,丢开仍仰脸跪着的小鱼,向众人道,“几位是客人吧?我代小鱼向各位道歉了。前日风高浪急,几位可有伤着的?”
“谁客人啊我们都是是共患难的朋……”连二话没说完,终于让忍无可忍的老赵捂了嘴拖下去了。
“见过阮四哥,”吴是何趁机越众而出,向阮四郎抱了抱拳,“我等一行九人,皆无大碍。实是我等再三央求,小鱼推脱不过才带我们出航的。前日在水上遇了天灾,多亏小鱼手段高明,才让我等逃过一劫,且都不曾受伤。只是两位船工大哥,一位负伤,但性命无碍。另一位……”
“死了。我已经把老张葬了,到底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暗暗一惊。
吴是何原想斟酌个说辞,给他家船工留些颜面,没想到那弃船而去的张船工竟丢了性命,一时又惊讶又感慨。阮四郎仍皱着眉,逼问小鱼。小鱼听见说张船工死了,也是吓了一跳,又不敢问,两只小手在身侧只是乱抓。
“哎这个事儿可真不怪小鱼啊!”老赵不平道,“又不是我们把那姓张的害死的,是那个姓张的不讲义气,看见有龙来了,自己头也不回第一个跳船跑了!我们还是被他坑了呢!”
“竟有此事?”阮四郎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
“确实如此。张船工弃船而去,我们都看在眼里。”吴是何环视一圈,阿柒和小芹忙随着称是,被堵了嘴的连二也跟着点头。
阮四郎大约是为自己手下的船工做出这种事感到有些歉疚,脸上软了些,却仍不看小鱼,打量了老赵一会儿,问道,“你是,姓赵吧?”
“哎哟,阮四哥还记得我,荣幸!”老赵立刻就又嬉皮笑脸了。
“你啊,我当然记得。不过日常坐船人多,我记不全,这几位可能也是见过的,只是不能都认得了,见谅。”说着向众人一拱手。阿柒一面回礼一面暗暗称奇,真不知老赵在去永阳的船上都做了什么,竟能让阮四郎记住。
“对了,阮四哥,你是怎么会找到我们的?”老赵问道。
“这几日的天色我看着不放心,一直都在上游的永川渡没有出航回去。昨日一早,有渔民见老张的尸首漂到了岸边,就给我送到了渡口,我看他怀里还有个平时放船上用的罗盘,猜到肯定有船出事,就一路顺流而下找来的。幸好让我找到你们了。”
“合着丢了的那个罗盘也是姓张的带走的?他可真是害死我们了啊,幸好他糟了报应,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