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此处,前面出现一片澄碧的湖水,前行的道路就此被阻断。
“天吼,”西月席地而坐,轻声道,“别走了。我的时间到了。”
他只是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并不回应。
她的脸上已不复他们初见时的美丽。现在的她,如同枯萎的花朵。他们心里都清楚的知道,生命正迅速的从她身上流逝。
低头看了看衣衫上沾染的碧色血迹,她居然笑了起来:“我原以为我下不了手的。天吼,你看到了,我终究还是做出了弑母的举动。我到底是来自于魔界……”
笑容清浅,话语却透露出绝望。
他只能摇头,拼命摇头。不是的,他亲眼所见,是青弥一心求死,怎能怪她!
抬手,发现连手上都有着斑斑血迹,她皱眉道:“看来,我得好好洗洗。”
她重新站了起来,缓缓步入湖中。
他紧跟在她身后也进入水中,看着她就着湖水搓洗双手。
她的动作细致且缓慢,血迹慢慢在水中散去。看着自己重又变得干净的双手,她突然道:“天吼,我想我本不该出生的。”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使他吃惊,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的手正慢慢化作串串泡沫从水中升腾而出。
最终的时刻终于来了吗?!
她依旧是笑,只是那笑里多了份决绝:“终于要离开了。如若上苍怜我,就让西月永远的消失吧。”
她突然向后仰倒。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扑,仍是晚了一步。
在她落入水中那一刻,他听到她轻声的低语:“掩日……”
她的身体不断下坠,化作朵朵繁花,轻盈的从水底上浮,在水面盛开。
那一声低语和水面各式各样的花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眼。
那些花在他眼前汇合、聚拢,最终凝聚成病房里那张苍白的、毫无生气可言的脸。
发生了什么,让她再次想要放弃自己?
孙天朋满脸凝重的注视着监护病房里那个被各种仪器坚持着挽留住的人。为什么每次面对她的离开,他都无能为力?
“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从白薇被送到医院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能救回她吗?”高桂芬难过的反问他。
“到底做了什么?”
他仍是不依不饶。
“那么你呢?”高桂芝道,“你又是为了什么占着别人的身体,留在她身边?”
孙天朋看向她,并不因为她的话而惊讶。从发现自己的项链落在她手里,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教她怀疑,也清楚她在担心些什么。
“不用担心,我不稀罕那些破剑!”转头重新看着病房内的人,继续道,“你却要为了那些破剑逼死自己的女儿吗?”
女儿!
高桂芝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躺在里面那具虚弱的身体是出自于她的!
她一直都将她看做西月,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她一直坚信西月的转生应该是坚强的,像九命猫一般,是打不死的。可是,此时躺在那里气若游丝的不就是西月的转生、她的女儿吗?
想到之前那番激烈的谈话,那个时候,白薇的脸上已经出现绝望。她却没有意识到,那是白薇离开的前兆。
真的是她将她逼至这般境地吗?
内疚,这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整个情感。
陌生的情感使她有些站立不稳,她不得不找了个位置坐下,却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已然踉跄。
看到姐姐的表现,本要责怪姐姐的高桂芬又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反驳孙天朋几句,见他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情,又觉得自己这个帮凶没有资格说他,只得将话全都吞了回去。
沈浪川步出病房,看到室外的三个人,各有心思的样子,不自主的挠挠头。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三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西月身边聚集着这些人,恐怕过得很辛苦。
“医生。”高桂芬率先看到他,忙上前道,“她怎么样?能醒过来吗?”
听到妹妹的话,高桂芝只略微侧过头来,并不起身;孙天朋也只在原地,一双眼警惕的打量着沈浪川。
沈浪川的身份,她们看不出,可他却是明白的。
“恩,有点麻烦。”沈浪川再次挠头,“其实伤并不太重,现在血也止住了。但是,病人似乎没什么求生意志,还在深度昏迷中。”
“她能醒过来吗?”
孙天朋忍不住插嘴。
“这个得看她自己了。”沈浪川撇嘴道。
看他们再没什么问题,沈浪川道:“抱歉,我得先走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
离开的时候,他感受到孙天朋那充满戒备的注视。
心里不禁苦笑,哎,不用这样吧。我也不想惹麻烦啦!
他想的很简单,找到西月,把悬翦剑交给她,从此自己过自己的,再没有人打扰。谁知道西月会搞成这副德行,害他的计划泡了汤。
麻烦啦麻烦。他在心底叹道。
“要是西月打定主意不醒,”他抬手看着腕表,自言自语道,“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他可是非常坚决的只想做沈浪川呐!
“真的是西月?”
银铃般的女声在空旷的过道里,突兀的响起。
抬头,但见眼前出现一妙龄女子。狭长的眼睛似放电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心头一颤,试探道:“断水?”
花音点头道:“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刚刚听到护士提起这个奇怪的病人,转魄从她的描述里推测这个人是西月,让我来打听打听。这么巧,正好就碰上你了。”
想了想,沈浪川道:“你是压根就不想见我吧!”
见她不置可否,他皱着眉道:“唉,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真心吗?真是,太伤自尊了。”
“说正事。真的是西月?”
见对方点了头,她继续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送来的时候正大出血。不过很奇怪,血色竟然是红的,而且,血根本止不住,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行。”
“可那个护士说,她的血止住了,被转入重症监护了。”
“血是自行止住的。”说到这里,沈浪川收起脸上的戏谑,变得严肃起来,“我怀疑,那些血根本不是她的。”
“什么意思?”
“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我给她做了检查,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没有大的外伤,没有生病,但她仍然陷入了深度昏迷。”
“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她的意志上?”
“宾果!”沈浪川重又露出顽童般的神情,“回答正确!不愧是让我神魂颠倒的女人,果然聪明!我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
拐弯抹角的把自己给夸了一通。
扔给他一个白眼,花音陷入沉思,西月的状况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穆伦曾经向她提起,西月在前段时间似乎被送回了秦朝,莫非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