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玲妤被下葬后,南门明哲就被囚禁了起来,对外只称伤怀过度,身体不堪疲累,卧病在床,需要静养。
可自从云瑾寒回到了南门府,那些族老就开始动了立他为家主继承人的念头。
幸而云瑾寒言辞一直在推却,而南门龙浙也以老爷子重病为由,将立继承人这件事往后移了移。
此事告一段落后,其余的族老都相继离开了的南门府,而唯有南门龙浙因为南门龙瀛的亲弟弟,留在了南门府。
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南门龙浙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才能与云瑾寒敞开心扉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我只想问你,为何在这个时候回到南门府。”
云瑾寒望着一脸严肃,审视着他的南门龙浙,却是没有任何的慌乱,依旧沉着冷静。
“第一个原因,虽然我有八成的把握,我的父亲就是当年的南门胤文,但毕竟除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外,并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我就是他的孩子。”
“第二个原因,身份之别,我乃是南盛的云相,而南门府却是西容鼎盛的家族,或许我的来到会对南门府造成很大的不利。”
南门龙浙听着他的话,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但凡见过我父亲的人,想必都能猜出我的身份。”
南门龙浙听到云瑾寒这话,脸色猛然沉下,眼底尽是惊惧,是啊,他们能凭着一张脸认出他是胤文的孩子,那女皇陛下岂不是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云瑾寒见着对面老人的脸色从惊惧转而惆怅,再到无奈,清眸里浮起一丝疑惑。
“孩子,其实你不该回来的。”
今日在祠堂上,他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了,但却忘了,南门府的处境。
当年的南门府实力那般鼎盛,不照样被女皇陛下逼得走投无路?而他的大哥也保不住自己最爱的孩子,逼得他与心爱之人殉情。
而眼下的南门府腹背受敌,实力更是远不及当年,又如何能护得住胤文他唯一的血脉?
云瑾寒从老人的神色间不难猜出他此番惆怅之言的用意。
“您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南门龙浙紧抿着唇沉默,眼神也避开了云瑾寒的审视。
可他即便不开口,云瑾寒依旧能得出答案,“如今的南门府不是当年的南门府,而当年的南门胤文也与如今的云瑾寒不一样,或许唯一能相同的就只能是这幕后真凶。”
南门龙浙听到云瑾寒这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孩子,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云瑾寒见着神色一下子激动起来的男子,便知道他方才的试探是有效的。
“我父母的死绝非殉情那般简单。”
南门龙浙:“!!!”
“自从我来到京都,就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虽然京都的人都将所有的过错罪名都赖在了南门府的头上,但我不信。”
从一开始他就不信,南门胤文是南门府老爷子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他后嗣中最为出色优秀的,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老爷子就有了立他为家主继承人的念头。
即便是后来他违背婚约爱上了一个南盛的女子,也决计不会舍本逐末,南门府的家规即便再森严也终究比不上南门府的未来与前途。
这是个人都会选择的路,南门龙瀛又岂会在这事关南门府成败的事上舍本逐末。
“能让南门府隐忍不发,默默的将罪名揽上身的,势必地位权力滔天,而在西容,能强压南门府一头的,除了西容女皇霓霄,还有谁能做到。”
“放肆!”
南门龙浙急切的打断了云瑾寒的话,疾步走到门口,十分谨慎的环视了周围,在确定无人靠近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将门紧紧的带上,一脸谨慎的望着云瑾寒,“虽然你是南盛的云相,可如今你是在西容,一旦你方才的话被女皇给听去了,难保她不敢动你。”
云瑾寒见着南门龙浙那般傲气的一个人,在提到霓霄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提防之色,便知道霓霄对南门府的所作所为留下了什么样的阴影。
“所以当年我父母的死当真是与霓霄有关!”
南门龙浙见着追问不肯松口的男子,转过身,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瑾寒,我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仅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撼动陛下地位的,而且一旦你报了仇,那南盛与西容的梁子就算结下了,而南门府在西容也就算彻底废了!你懂吗!”
云瑾寒对上南门龙浙挣扎的眼神,最终沉默着垂眸,“瑾寒明白了。”
见着神色难掩失落的男子,南门龙浙心中也觉得十分愧疚,当年他跟大哥都没有护住胤文,而大哥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身体也越来越吃不消,而南门府如今好不容易迎回新的希望,他一定拼死护住他。
云瑾寒起身,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书房,说实话,此番他亲自来到南门府,亲眼目睹家族规矩的森严时,才能体会到当年他的父母是经历过怎样的波折。
“我已然让人给你在南门府安排了住处,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吧。”
南门龙浙知道他方才的话伤了他的心,所以他也想尽一切的努力来弥补这么多年南门府对他的亏欠。
可惜云瑾寒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用了,如今我还不是南门府的人,自然不能住进来,而且霓霄的人一定是对我有所监视,所以最好还是避嫌吧。”
“我去探望过老爷子,就会离开。”
南门龙浙见着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男子,内心十分的挣扎,看样子,这孩子是非要与陛下对着干了。
云瑾寒刚走进院子就见到抱着手倚在走廊边柱子上的女子,若是以前的南门舜华,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羁的动作。
察觉到背后炙热的视线,南门舜华才蓦然转过头,在见到男子那一刻,娥眉下意识的挑了挑。
云瑾寒见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动作时,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可触及到女子对自己陌生的态度,又让他冷静了下来。
为何南门舜华的神态举止与阿卿一般无二,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那么的陌生。
可即便是南门舜华也不该会记不得他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脸上有花吗?云相如此盯着我看?”
云瑾寒听到从她口中喊出来的那句无比熟悉的“云相”像是被唤起了记忆,当年,阿卿一旦与他闹了别扭,就喜欢如此生疏的叫着他。
“你唤我什么?”
南门舜华见着男子微微惊愕的眼神,微微歪头,有些不理解,“云相啊,你不是南盛的云相大人吗?”
云瑾寒激动的并非是那句熟悉的称呼,而是自从他认识南门舜华起,她从未如此生疏的唤过他。
“我是南盛的丞相不错,但你从未如此生疏的唤过我。”
听着他的话,南门舜华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撇了撇嘴道,“那该唤你什么?云公子?”
就在云瑾寒淡淡勾起唇角之际,南门舜华却突然道,“哦,我差点忘了,如今你也算是南门家的人,我还得唤你一声表哥才对。”
此话一出,云瑾寒的脸色顿时僵硬了。
见着男子十分难看的脸色,南门舜华不觉叹气,看出来眼前的男子年纪不大,但对于称呼却是如此的斤斤计较,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不过说实话,表哥这个称呼貌似是她最不喜欢的。
“一个称呼而已,随你吧。”
南门舜华见着男子又变成了无所谓的态度,倒是不再纠结。
“老爷子的情况如何了?”
“北陌还在诊断,若非你们来得及时,怕是老爷子就......”
两人等候在门口闲聊了几句后,终于见到北陌将门推开。
云瑾寒见着疾步走进去的女子,倒是终于在她身上见到了原先的影子,从他那日在祠堂中见到她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着急忙慌的样子。
“老爷子如今怎么样了?”
北陌蹙着眉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可她那一皱眉,却是将南门舜华心都给吓了出来。
“老爷子的情况难道不好吗?”
北陌见着南门舜华误会,急忙解释道,“不是,而是老爷子身上的毒已然解除了。”
“什么!”
南门舜华与云瑾寒异口同声的发出疑惑,四目相对,南门舜华尴尬的收回自己的眼神,
云瑾寒转眸望着北陌,追问其中的原因,可北陌却也答不上来,也是一肚子的困惑。
“那老爷子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最长三天,最短明天就能醒。”
南门舜华就蹲在老爷子的床前,喜悦之色跃然脸上,云瑾寒触及到女子脸上的笑容,嘴角也淡淡的勾起。
而一旁的北陌在察觉到自家主子这异样的举动时,不禁在心中升起了防备,望向南门舜华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犀利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北陌见着魂不守舍的自家主子,不由得出声,
“主子,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听到北陌突如其来的问题,云瑾寒神色微怔,等他反应过来敷衍回答时却对上北陌质疑的眼神。
“在没有来到南门府之前,北陌能看得出来,主子对小姐日夜思念,甚至茶饭不思,可自从来了南门府后,北陌就发现,主子提到小姐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云瑾寒想着方才北陌看向他的眼神,自然能猜测出北陌说这话的用意。
“我对阿卿的心亘古不变,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云瑾寒的承诺与决心表露却没有打动北陌,女子依旧一脸的严肃,“小姐对主子一片真心,为了解除主子身上的鸢尾之毒,更是不惜万里来到西容,多次宁愿自己深陷险境,也不愿让主子受到半点伤害,希望主子能够记得小姐昔日对您的真情与真心,不要辜负了她。”
当她今日在梧桐苑见到主子跟那南门舜华有说有笑的时候,她真的是替她家小姐鸣不平,也在心中默默承诺,绝不让旁的女子夺走主子。
云瑾寒见北陌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倒是不怒反笑,“阿卿她真的很有魅力,但凡与她相处过的人,都会为她说话。”
北陌听到自家主子这话,急忙开口,“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瑾寒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你是我培养的护卫,但我很欣慰你能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为阿卿说话,这说明,在所有的眼里,她确实是优秀的,也是让人信服的。”
北陌震惊的张嘴,原以为主子会生气她多管闲事,但没有想到她却得到了一顿夸奖。
“小姐她待我们都很好,而且我跟初南早就说过,今生只认定她一个人为我们未来的女主人,只是我们希望主子你不要辜负她。”
“连你们都知道她的好,感念她的好,我又岂会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