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我叫如水。"她低下了头,躲避我认真审视她的目光。
新来的侍女,看这生疏的脸,我心中突然舒了一口气,看她这么畏畏缩缩的,怎么会和那老鸨一起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不过也是谨慎惯了,我放下饭菜,叹了一口气,"你和我进屋一起吃吧!"
"怎么可以?"如水的脸上露出了万分惊讶的表情,随后她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公子,这可是妈妈给你下的饭菜呀,这么丰盛,如果被她知道我吃了,非要把我打死不可。"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老鸨居然为我亲自做了饭菜,看来她在我的饭菜里真下了药,不过老鸨的厨艺着实不错,但我的气节要紧啊。
我看着如水,突然露出了大灰狼的表情,故作暧昧地笑道,"我不饿,你吃吧!""这……"如水面露难色,却是羞红了脸。我觉得这事很难这么过去,就重新拿起拖着饭菜的红木盘,端进屋里,假装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吃我吃,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
这会儿如水脸上才浮出笑意,含蓄地看了我几眼,欢欢喜喜地下楼了。
我一进房里,关上木门,从自己的箱柜里翻出一块破烂的湖水蓝碎花布,把饭菜全部倒在上面,赶紧包裹好它们,急急忙忙地放到床旁灯盏下我做的竹篮里。
老鸨非常狡诈,每一间阁楼里不会放垃圾篓子,就是怕她管辖的小倌和乐师戏子们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倒剩饭剩菜,坏了她的某些计划也为她惩治那些娇生惯养只吃山珍海味而乱倒伙食的小倌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我刚刚入楼时带了些废弃的竹框,听闻了老鸨的奸诈,连夜偷偷赶制,以备不时之需。
我心想这剩饭剩菜需等到夜深人静才能够偷偷的倒出去。
在屋中休息了几个时辰,便渐入黄昏。
我才敢打开窗户透透气,这时却听到青绵公子的叫喊声,我知道老鸨铁定找他让我去和那位空公子欢好了,便紧紧地拴好门闩,假装熟睡,并打出鼾声。
"云公子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我暗自里望望那门,把被子往头上搁了搁,鼾声更响,这时门却被猛然踢开,青绵公子冲到床边,立刻掀开我的被子。我慌忙闭上眼。
这时青绵公子冷笑道,"云公子为人沉稳诚实,当日青绵和你同住一阁时,从来没听过你打过呼噜,如今别装了!"
我也知道骗不过他了,从床上起来,冷笑道,"拉我去找那位空公子吗,怎么,想把我五花大绑抬过去!"青绵公子也被我的翻脸给吓到了,见我态度不似以往那般和气冷静,也不知怎么,声音越说越低,"云公子,青绵也不过是一个倌儿,一切都得听妈妈的,要不然我也只能吃不饱兜着走。"他看了看我,突然低下头,好像做了什么坏事的说道,"那个饭菜里的毒,是青绵为妈妈找的,云公子你如今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呵,下了这种药按理来说是去搞断袖的都会怒吧!我顿时拍了拍桌子,声情并茂摆出我像是被欠了二百五的样子,"你们怎么能这么待我,那等事是如何肮脏!"一想到和我这几年玩到大的青绵,居然也会因为自己的利益来坑害自己,却看到他的脸色尴尬得狠,我才意识到自己说过了,怎么说,青绵已经在风月之所辗转多日,我这句话无非当他脸上泼了一桶冷水,我连忙软下声音,装作十分难受道,"我这毒要怎么解?"
"药是下了,本来可以解的,"青绵话说到一半,却面露难色,"只是空公子看你不愿意,就也不打算碰你,丢下一千两银子就走了。"
这位空公子也是财大气粗,不过也倒通情达理,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对青绵说,"你先别管我,我自有解决的方法。"青绵公子也像是解脱一样,感激地看了我几眼,突然脸色微红,像是误会了我的话,帮我合上门离开了。
原来是老鸨给我下了毒,而又见到那空公子丢下重金走了,也觉得不好意思,派青绵公子善后。我冷笑了一下,收了脸色,倘若我真的中了毒,那还真是要折磨我了。
这些年,在绿云楼,学会的东西可不少 ,假笑,礼仪,大概是童年里读过不少关于礼仪的书,我做事也合乎事宜,不过不失,让别人抓不了什么把柄,再加上对人和善,却被老鸨当成了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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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思了半晌,转而看着老鸨,笑道,"妈妈提起那空公子干嘛?"
"当日的空公子是个贵客,今日的贵客却更是厉害!"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云公子你真是好本事,什么人你都可以招揽过来。"
原来又是赚钱的买卖,我心里冷笑,老鸨接着眉飞色舞道,"我记得云公子原来的名字叫作云敛影吧,而雾郡这几日下了布告说寻找一个叫云敛影公子的人,我还听昕遥公子曾经向我说过自己曾经的姓和名,就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呢?于是接了榜!"
"什么?"我也十分惊讶,云敛影的确是我的旧名,但是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过是个没人养没人要很早就被丢弃的弃儿罢了,这件事太有蹊跷,我的脸色严肃起来,"那个张贴布告的人是谁?"
一问到这里,老鸨脸上笑开了花,"云公子,我正要说呢,这个人就是当今天下的太子殿下!"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胸口又痛了起来,看着昏迷中的如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拨开如水脸上的纱布时,胸口疼的更加厉害。
那一张如花似玉属于美丽少女的脸已经血肉模糊。
这时我听到如水微弱的声音,"公子,如水变成这样,还能侍奉你吗?"
面目全非的脸上就那双昔日明亮的眼睛在转动,我的心却像刀子割了一样痛,匆忙握紧如水的手,也顾不了当日的说辞,哑声道"如水你无论变的怎样,都是我的好如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说完,眼眶湿润了起来。
如水虚弱地看着我,伤口微微扯动,似乎笑了,她尽力抬起手指想要帮我揩揩眼泪,"公子怎么这么伤心?当初我你被太子殿下打得那么惨都不曾掉过一滴泪,平日里即使被人欺负了,也总是乐天向上,不被他们影响,怎么会为如水这区区贱婢流下眼泪呢?"说完竟泣不成声,眼泪流满了脸颊。我心疼地帮她擦拭眼泪,帮她包扎被鲜血染红的伤口。
如水哽咽道,"都是如水不好,没能照顾公子的还没能保护好自己,让公子这么无奈伤心!"
听到她这句话的我心中一凛,我活到这么大也没有干过坏事,却连身边珍贵的人都保护不了。
当晚,我砚了墨后,帮如水盖好被子,就径直去了御花园。
我知道那个人喜欢在那里赏花,特别是和云敛影。
我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是异常苦涩。
不出我所料 ,过了不久,我就听到了细细的脚步声。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我安静地呼气,慌张中又保持着以往的平静,乳白色的月光投在我身后的空地上,两个人的脚步声就倏地停了下来。
我听到身后的一个人明显地深呼了一口气,似乎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轻轻地开了口, "云公子?"熟悉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我从未感受的情感——歉意。
我自嘲地勾勾嘴角,感觉到心翻绞的厉害。这对我来说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我转过头,重新摆上原来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孔,"云某太子殿下曾经说过一句话,只要我离开雾郡,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刚说完这句话时我刻意地看了太子几眼。
月光在微醺的黑暗中波涛汹涌地流淌着,照在他削尖的下颌上,他长而翘的睫毛被浓浓的月晕包裹,在曲线优美的眼睑下透下暗色的剪影,眼瞳里那团空透的琥珀印着我的脸,交织着我看不清的黑暗。
半晌,那个清透的声音再次想起,"云昕遥,你想要什么?"
我捏紧了拳头,把指甲深深地嵌在肉里,微微笑道,"我要太子殿下杀了小雨!"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想杀了一个人,我更不知道此刻我的心竟然会因为他这么云淡风轻地默许我的离开而如此寒冷。
太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的云敛影,一如既往对我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而杀了雨妃?"
"太子殿下不过是一个彻底专一的断袖罢了,并且喜好专一,杀了一个聒噪无比整天给你抹黑的雨公子实在是太简单的事了!"我平静地陈述道。
"云昕遥你果真心狠手辣!"太子的脸色像翻书一样快,他像是看到什么肮脏无比的东西一样别过了头,"就凭你这句话,我绝对不答应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