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笑,修长的手指伸向精致的果篮,又抓了几只樱桃。
他递了几颗过来,温柔含笑,“景景尝尝。”
我吃了一颗,道“好甜。”
他微微皱眉,“也不是那么甜。”
“我听说男人都不喜欢甜食的,你倒是个例外。”
他淡笑,珠玉落盘般蹦出的下一句话激得我脸门一片青紫,“比景景的甜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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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说这几日秋寒来袭,我应当多注意保暖,于是搂了几床狐衾和锦被,命下人在烛台处安置一支紫竹香,每夜三更前来捣鼓鬼事。
这个死不正经满脑下作的翩翩贵公子每日行作兹事也是云淡风轻,雅静如湖,唇中不吐只言片语,与我和触之处所发之声却是振振有声,细细听来着实让人触目惊心,脸如猪肝,当然,红的一直是我,相公可是一点也不害臊的。
所幸,这几日我葵水来至,他也收敛消停了些。我们相约去白祺域的白涯岭游玩一番。路途劳顿,空骨把我搂在怀里,我头靠他的脖颈,打趣道,“你不是仙人吗?能让旅行速度变快一点吗?”
他淡笑,“变快了就不好玩了,”手指又开始不安分地没入一处,我浑身觳觫,寒毛直竖,他忽而止了动作,右手掀开马车帷帐,帷下镶着五彩流苏,垂直而落,随着美人一行一动波浪摆动,他雪白的手指指着流逝的路景,“那里有一潭清湖,景景可看得到?”
我把头别过去,身体也侧带着偏过去,却没想到他就此掐了掐我的腰际,我立即羞红了脸,像个弹簧似地缩了下去,气急败坏道,“你……”
他倒是眸里含笑,“你仔细看看,那湖水平静呈蓝,四围栽着红菩提与紫藤萝,美得极致。”
我铁着脸道,“别毛手毛脚……”身子再次偏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抓入怀中放在腿上。
他淡笑,手指偏向一旁垂钓收筌的渔翁,“鱼儿上钩了……”
我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想插科打诨却更不应景,他声音幽静淡和,柔若飘絮,“我可以向那渔夫借借钓具,和景景共享垂钓之乐。”我想这混帐东西怕是想把我搂在怀里,毛手毛脚趁机揩揩油水,铁青着脸很是干脆道,“不要。”
他也不恼,五指张开,向远景伸出一寸,而后合上五指,捏成拳头凑到我面前,“猜猜里面是什么?”
我把头别过去,生气道,“和你一样的下流东西!”
他微笑,并不理会我的骂辞,手掌展开,沾着鳞鳞花粉雪白分明的手掌上一只尾缘粉红的蝴蝶优雅地拍打着翅膀。我露出嫌弃的表情,“花粉沾了一手,不嫌脏吗?”空骨疑惑地望过来,“景景不喜欢?”
我道,“不喜欢蝴蝶这样的害虫,长得好看却天天偷吃花粉,还不如勤快的蜜蜂好。”
又想起某位两面逢源身着花衣的人,瑟瑟补道,“锦心绣口,长袖善舞,却成天白白吸食花蜜,没蜜蜂遭人可爱。”
他微皱眉头,“既然不喜欢的话,不要便是了……”随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合上手掌。
我急道,“你这样会捏死它的!”他摊开手掌,“既然不喜欢,又何必留着它。”我仔细一看,那只蝴蝶翅膀已然残断,早已作古。
空骨再次掀开帷帐,弃了那只可怜的蝴蝶尸体,云淡风轻地从袖口中抽出素白纸绢,自润白的指尖沿着指骨向上缓缓擦拭。
我脸色惨白,“你……”
他抬眸,“景景……
我踯躅半晌开口道,“蝴蝶虽是害虫却也是有生命的。”
他眼眸透若秋潭,跳过我的话,另一只手掌伸了过来,“景景……”
我看着那只向自己摊开的左手,听他柔声道,“景景是我的娘子,理当为相公做些什么,相公手指脏了,娘子帮帮我如何?”
我有些别扭道,“这只手很干净,没有沾到花粉。”
他捉住我的手,面无表情,“你在怕什么?”
我不自在地松开他的手,接过他右手的手绢,托住他的手指。
我的手算姑娘中骨架较大的,但空骨的手掌却可以完全覆住我的手指。空骨手指极其纤长,骨头匀称,指尖柔莹雪白,皮肤晶皙得得近乎透明,手掌纹理明晰,就像精致易碎的艺术品般。我捏着手绢的一角笨拙地擦拭着他的手指,顺沿着骨头的形状向下,目光不由得望向腕骨,看着他洁白宽大衣袖中修长的手臂,他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唤道,“景景。。。。。。”我急忙调转视线,又不禁注视着他薄薄皮肤下蓝青的血管出神。他忽而捏住我的手指,“手怎么这么冰凉?”
我随口敷衍道,“气血不通,阴气淤积。”他反而包住我的手指,“过几日我带你去云兰找颜公子。”我想起颜瑾之开得那些紫竹香,颤了颤期期艾艾道,“不要。”
他凑了过来,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听话……”随后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近了些,“你刚刚是怎么了,心不在焉如此,和我一起消遣就这么难熬吗?”我缓缓神,“当然不是。”我刚刚所想的只有自己知道,空骨拥有不似人间的极美皮囊,,但为人处事方面真是阴狠辣毒,干脆利落,
我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紫竹香究竟是干什么的?”
空骨道,“紫竹之香,是云兰特有的宝物,切碎紫竹,晾干炮制便可以得到如同翠竹筠青一般的油性染料,经过云兰神坛的圣泉浸泡,再经过特定的工序处理,便成紫竹香。娘子那日也看到了自己的表现,紫竹香催情,我们来日方长。”
我问道,“药理之物怕是有副作用,”
空骨眼神暗深几分,“当然,它可以让娘子成瘾。”
我倏然感觉到极大的不尊重,“你。。。。。。‘
他淡道,”上古之时,一仙君仙庭列班之时,书房角落之处有一道缺隙,适逢漏下些许阳光,照耀到他向月老求得的那颗白芷仙种子上,那枚种子吸收日月精华而后化为人形,仙君爱惜这枚仙白芷,日益栽培,悉心照料,竟与其产生无法饶恕的禁断之恋。”我笑道,“那仙草真是好运,真是仙址冒青烟被仙君瞧中了。”
他深深望了我一眼,“仙草并无性别,幻化人形后仙君为其点性,仙君原本凡人出身,因天资聪慧怀有仙根得道成仙,清心寡欲千年,无欲无求,可那仙草化为人形后不着一缕,通体莹白,雪肌丽骨,仙君教它仙术,它却贪玩成性,又因自身聪慧仗着仙君的宠溺捉弄仙君。”
我看看他,心想相公真不正经,居然跟我讲言情故事,打趣道,“那仙君真是把持不住,一只雌雄莫辨的仙草裸体有什么好看的,亏他修了千年道法,不会被诱惑了吧。”
“景景当真这么觉得,”空骨淡笑,“也是,大抵仙草浑然天成,不知轻重,仙君又历练千年无欲大道,变故在斯须,百年谁能持,莫谈百年,仙君已历练千年,到底是个不自持的神仙,一江静水风难平。”言罢,竟缄口不语。
我问道,“后续如何?”
他不直面回答,捉住我的手腕道,“那紫竹香只让景景上瘾,对身体无害,长年使用还可美姿仪,清脑络。”
我实在无可奈何,心中喟叹三遍,“楚楚君子,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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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涯岭时,我双腿疲软,嘴里暗暗骂着空然瑾这个衣冠禽兽,他却浑然不理睬,淡声道,“过下我去吩咐仆人买些鹿茸党参,好好为我的娘子补补身子。”
我双腿不稳,终于在往来行人看狒狒的目光中崩溃抓狂。我扯了扯空骨的袖子,他抵笑,“不是逞强不让我牵吗?”
我骂道,“还不是你害得好事,马车上也不收敛一点,真是……”还未说完,他伏下身来,留给我削瘦的肩胛。
我直接否决,“硌着疼,我不要……”
他却是不笑了,“花姬和白楚之硌着你吗?”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直白道,“他们没背过我……”
他不出声,我也没细想,“花姬那家伙长得好看,天天穿在身上大红大紫花衣裳松松垮垮虚虚晃晃的,估计身上也是没什么肉的主儿,白楚之更不用说了,我看过他衣衫下的样子,和你差不多……”
空骨淡笑,“那韩香礼呢?”
我天灵盖顷刻被闪电劈中,也不是因为多忌讳韩香礼这个名字,只是奇怪空骨竟然会谈起今生的初恋。我脑袋却也是糊了浆糊,未经脑袋捣鼓一番便坦白地说出一句让我肠子悔得打了九九八十一个死结的混账话:“他比较正常,比你们看起来耐打些。”
空骨淡道,“那下次我就向韩公子讨教一番,检验景景是否说的是真话了。”
相公攥住我的手指陪我逛白涯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