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自己的小算盘后我阴险一笑,摸摸自己的发簪抛出如丝媚眼,心中默念,“白月猪别来,白月猪别来!”不错,我对慕容白月的看法在度日如年般的三日中醋坛的腌制发酵下成功地从“不屑”转到了对猪的“鄙夷”。
这种鄙夷也不是并无道理的,白月姑娘除了长得好,身材好,口才好,勾引男人有一手以外 ,没有一样是能够拿得出手的。据我所知,慕容府的三个门客在一眼看见这姑娘时便对她一见倾心,白侯爷的叔父也曾经想啃啃这小嫩草,还有一大堆狂峰艳蝶扑腾扑腾跟在白月姑娘的屁股后整天闹个不停。
白月姑娘嘛,风骚撩人,其姐姐慕容雪冷冰端雅,两个极端,火冰交融,为舅舅府上添上了一到极好的风景,热的冷的都有了,事事完美,当真痛快。
话说到这里我又开始鄙夷自己,怎么说勾引男生也算做一门高深的学问,此行当对于我来说难于上青天,对于白月姑娘来说却是牙缝挑渣滓的轻活,好说歹说我也该向人家取取经,反思反思自己的不是。
想着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知景姑娘……”
我脊梁痛麻,这还来得真快,天公老头也跟我杠上了,事实证明,在青天眼皮子下伪造“情深深雨蒙蒙”的蠢方法的成功率极低。
我转过神来,脸部表情又笑又惊还带着些许抽筋道,“空骨公子你也在……”突然瞟到他挽着的一名女子,下巴惊愕地险些脱臼。
乖乖,今日慕容白月脸色绯红,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脖颈处显然有一圈圈樱花般的吻痕,落落点点有些花人眼睛。
我的牙齿又开始发酸,他身边的空骨公子倒是云淡风轻,冰霜傲骨,身上的月白长衫也是干干净净,洁洁白白,在树林的阴翳下袍角整齐分明,显然没有野合过的痕迹。
所谓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弹其冠,在此情此景还当胡乱加一句,“野媾后整其身,犹然涅而不缁者,空骨公子是也。”这洁癖品性在行事后能仍能维持完美的精神实在是应该大大嘉奖。
慕容白月看到我后也是一惊,扯扯空骨的袖子道,“我表姐怎在这?”
我道,“我是思念表妹心切,特来空骨府中为你当伴娘的。”说罢,瞅了瞅一旁正欲开口的空骨。
空骨松开了挽住慕容白月的手,脸色有些难堪,他道,“知景姑娘,你伤好了没有?”
我脸笑成了喇叭花,心里却在滴血,以前得知韩香礼整了无数个女人时,我也未曾如此难受过,此刻之间,脑海仅仅被一个字占据,“脏”,“脏”,“脏”!
空骨看到我有些不自然,向我走来,我连忙扯着笑脸后退道,“托公子的幅,我的伤好多了,就等着你和白月的好事结了呢!”
我这一后退可是险些害惨了我的命。我身后是个淤泥小溏,插着几只枯败的枝杈,冒着小泡还散着热气,我一个不身心不稳,脚底一滑,整个人完全后仰,来不及抓住空骨伸出的手便整个栽进了水塘。
污泥淹过脖颈的时候,脊椎传来了阵阵阴疼,我停止了挣扎,在整张脸没入塘中的一瞬间看到一个白影奋不顾身地跳了下来,随后我眼冒金星,不省人事。
我这一躺又躺了三天,高烧三天后脑子被烧得不清不明,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哥……”在我身旁端送汤水的花姬微笑,“景景,你终于醒了。”
我撑着双手,摸摸几乎成了浆糊的脑袋瓜道,“我饿了。”花姬闻言后了然地把一青瓷碟盘端了上来。
我看着上面盛着的枸杞燕窝,厌恶地皱起眉道,“我不要这个。”
花姬捻起一只白瓷勺,放在唇前吹了吹,“乖,不烫,景景吃完了之后便可以退烧了。”
这美人嘴唇薄抿,在热气上旋中润色殷红,我脑子一下子糊了,心里想到:没事,占占筠之公子的便宜也是极好的,于是张开嘴让花姬喂我。
燕窝还没到口中,我突然顿了顿,脑筋通朗起来,道,“不要了,吃不下。”后来不应景地加了句,“燕子的口水真恶心。”此时,门“吱哑”一声响开。
看到进来的人后我满脸错愕。
端着清粥的空骨公子看到正在喂我燕窝的花姬脸色淡然,不轻不重地把清粥放在了屋里的小桌上。
我有些尴尬,花姬放下勺碗,立了身,脸上的柔笑亘古不变,“空骨,你最近为了白月姑娘的事也很累了,”说罢,把他手中的清粥接了过来,“这些事让我来做吧。”
空骨淡笑,“麻烦筠之了。”转而看了我一眼,“知景姑娘烧退了吗?”我脑门发热,嘴角肌肉终究在强大意志力的作用下扭出上扬的弧度,几乎是用唱的音调回答道,“快退了,快退了,好得不得了呢,空府这么好,我怎么能不早早好?”后来不识时务死加一句,“不早好怎么当白月表妹的伴娘。”
空骨凝视着我半会儿,“也好,姑娘须知照顾好身体才能帮得到月儿。”还好花姬靠在案几的前面,否则我恐怕控制不住掀被而起,直接把那上面的碗碗碟碟砸抛出去。
我强压住怨火,心口不一道,“一定一定,这就不消公子你担心了。”
空骨走后,花姬靠到我身旁道,“看来你对空骨很有意见呀?”
我眼睛瞟向窗外飞过的麻雀,“你多想了。”
花姬没有说话,静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我道,“空骨的婚宴还有几天?”
花姬道,“还有十天。”
我挣扎着从被子里出来,揉了揉脊椎,兀自叹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好命,连空骨都给我送粥了。”
“你受了伤,是个男人都要来照顾你的。”
我酸溜溜地低下头去,“空骨这几天在干嘛?”
“筹办婚礼,布置筵席,还有……”花姬顿了顿。
我突然抬头直直地看着他,双眼精光四闪。
他方才期期艾艾道,“我也不大清楚,住在空骨厢阁旁的木落公子倒是说他这几晚睡不好觉。”我的眼睛瞪圆,更加犀利深邃地望着花姬,他脸上最终挂出一丝赧红,“这几日拂春,良辰美景甚好,空骨公子当然是与白月姑娘共解风月。”
我的脊椎在被污潭浸过之后痛得越发厉害。
空骨吩咐人为我准备了一轮椅,由花姬推我活动活动。
在这十几天中我逛遍了空府,赏完了后院的梨花林和苍兰园,和府上的丫鬟男仆撞熟了脸面。空骨公子的客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府上,有与我上次比武的伊子敛,青松帮会做飞钩的黑面伤疤男,落花派袁红,铁砂门寰布尔诸多江湖门派的帮主掌门,形形*五花八门江湖奇才数百多人。
再加上皇亲国戚贵宾上百余人入住,空府这几日水泄不通,风雨不透。聊以空骨出色的制府才干,几日整划安排,全府又复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我心如死灰,不想去见空骨,于是缠着花姬让他带我去空骨那帮门客晚上举行的酒盏茶会聊了几晚烟沙鬼录,每日幽谈灵异事件直至三更,背脊脸面惊了一层冷汗后,接连几夜无法入眠。最终恐惧战胜了爱慕苦思,我对空骨的怨怼才少了几分。
后来我哥云敛影过来之后,我的心又欢脱些许,如铁脊背倘也轻盈了不少。
云敛影过来时,我还是遇到了最不情愿发生的一幕:那日他出轿后儒雅墨的人马也到了,紧接着便是衣着玄衣齐刷刷的白家军。所幸我脑袋灵活,让花姬把我推进一旁的石竹丛后才避免了与白景望的正面交冲。
当初是云昕遥向太子求情才让我在断头台上留有余命。因太子之针毒入骨髓,而后几日我濒临死亡,小命屡次踏入鬼门关之际,是云敛影帮我日日烧药,四处觅医。十天过后,云家蓦然平反昭雪。其中的细节无法探知,哥哥只透露因某位高人相助,云家得以雪冤。云家雪冤之后,云敛影向天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因云家有嗣,天子将云府归还于云家,为弥补冤屈云家之过,将昔日云家师和一小部分御林军的兵将之权交与了我哥。知我不喜官场,待我病愈,哥哥把府邸予我管理,自己留在朝廷继续接任我爹右丞相的职务。
这一切本该善始善终,像无数欢心小说一样有一个美丽的落幕,可惜不然,天公从不愿施予云家一丝多余的恩惠,一月之后,在云府中刚组建败华派的我得知一惊人消息——我哥被太子人马押入蚕室,幕后主使竟是云昕遥。
云昕遥因极爱太子,得宠后不愿放过曾受太子恩泽的我哥,唆使月汐颜让我哥当宦官,再加上儒家向天子进谏“杜渐防微”之策,殚精竭虑表明一意思:云家虽被洗冤,被证忠良,但难免会因长期的冤屈而心生与外党密反的念头,干脆断其子孙,防患于未然。皇帝起初并不答应,但太子态度更是强硬,坚守断绝云家子孙之策。皇帝把云敛影找来 问曰,“爱卿可有异议。”
我哥白着脸咬着牙,自知无法躲过难数,冷道,“君要臣亡,臣不敢不亡;君绝臣嗣,臣当断其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