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幅画中的美人半侧着身,手中执着一把湖翠色纱扇。他静静地站在一棵桂树旁,几朵桂花零落在他景蓝细边的衣襟上,他半侧着脸,下颌微扬。或许是因为角度的缘故,在画中看不到他的眼眸,却看得到挺直鼻梁上一片乌黑的扇形绵密,形状弯翘,睫毛根根分明。看到这里我不禁羡慕死这位美人,睫毛都长得像假睫毛一样,效果比前世刷上兰蔻睫毛膏十倍的效果还好。
美人亭亭玉立,身形笔直,身体朝向桂树的那边,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其实这个美人我是认识的,他正是霏晨。
我吞了吞口水,看了看那位公子。
“这是你的画?”韩香礼质问道。
“你觉得呢?”那位公子反问道。
“我不知道昔日名满绿云楼的花魁云昕遥公子除了弹琴还会作画?”
云昕遥?这不是那位太子的倌儿吗?我贼贼一笑,不错,这公子收录在我的美人录里,乃天下四公子中最有争议的一位,被当今太子赋予“天下第一贱倌”的称号。
那位公子狡黠地笑了笑,“画当然不是我画的。”
韩香礼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我要这两幅画。”
“恐怕阁下买不起。”
“云昕遥你要什么价?”平时坐怀不乱的韩香礼居然有些慌乱起来。
我心里暗笑,盯着那公子恨不得用眼神对他说,
“不要卖给韩香礼这小杂碎!”
但事与愿违,这公子微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韩香礼道,“你把画廊的利润分一半给我。”
“什么?”这次我也是愕然。
更让我惊讶的是,韩香礼想都没想立刻答复道,“好。”
韩香礼今天脑袋是装了浆糊吗,为了两张画犯得着出卖半个画廊吗,还没等我细想时,云昕遥突然径直向我走来,还没反应归来,他向我行了个礼,“多谢姑娘了。”
我脑袋有些昏胀地看着他,“不用谢。”
他突然凑近我耳边,“姑娘喜欢韩香礼公子吗?”
我本来想要点点头,但突然想起了什么,摇摇头。
云昕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突然指了指那幅挂在画廊中央一名美丽女子翩翩起舞的画作,“想必姑娘你不想要喜欢他的原因便出自于此吧!”我听了这句话,看了看那幅画作,一瞬间头皮发麻,那个画上的人正是白双双。
莫非这位太子的倌儿还有读心术 一想到这里,我赶快低下头。
云昕遥笑了,他对一旁看着我们默不作声的韩香礼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让我今生难忘。
“韩公子……”他拖长了语调,好听的声音却是十分犀利,“不珍惜这位姑娘的你会后悔的!”
此话一出,余音绕梁,韩香礼惊讶地抬头,我也被惊了一身冷汗,云昕遥再次行了个礼,准备告辞。
满脸惊诧的韩香礼恢复了以往的镇静,连忙伸出手拦住云公子道,“在下的私事不需要云公子插手,另外韩某还有一事要问。”
“什么事?”
“作那两幅画的人尊名是?”
“韩公子你就不必知道了。”说完后云昕遥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画廊。
我一脸惊魂未定。
“所以说云昕遥是向着你咯!”
“嗯!”刚刚答完梦潇突然把脸凑了过来。
“干什么啊?”被她这样近距离观看感觉内心毛毛的。
她的表情很严肃,看了我然后说,“你最好少跟那种人来往。”
“为什么?”
她扳起一根指头,“第一,他家世太差,出生贫寒,再说以前是绿云的头牌花魁,不干不净的。第二,虽说进了皇宫,但太子似乎很不待见他。第三,太子不待见不算,他还是个扫把星,靠近他的人都死了。第四,……”
她顿了顿,没说话。
我拿起碟子里的一块芙蓉糕,塞到嘴里,“肆神码?(是什么)”
她这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道,“我觉得他很不简单,知景……”她重重地拖长了我的名字,“反正你不能靠近他。”
我吃完了芙蓉糕,抹抹嘴皮,“虽然梦潇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如果你的直觉错了呢?”
“知景……”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我道,“我倒觉得他很好,”一想起那天他对韩香礼说的话,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芙蓉糕,笑笑补充道,“至少比某些人强。”
梦潇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起了云昕遥公子走到香礼画廊时人群里的唏嘘声和韩香礼对他的冰冷态度,心中突然燃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我一定要站在云昕遥这一边。
沉默了许久,梦潇开口了,“那我不管你了!”说完了之后居然十分气愤地把我未吃完的糕点盘子端了起来。
我嚼着嘴里甜腻的糕点伸出手,“胃喔欢梅起玩呐?【喂,我还没吃完呢!】”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几天尴尬的要死,每天看到韩香礼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很想开口打个招呼,但想说的话刚开口就被我吞到了肚里。我不知道我该对他说什么,总不该说你这该死的为什么要给我买一个与白双双一模一样的玉簪吧?这时看到韩香礼在院子里上了马,眼睛瞥向我这里,我不禁脸色青白,慌张不已,然而他的视线仅仅停了一秒,便偏过头去,在下人的簇拥下出了庭院。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住了神,捏了捏锦袋里的碎玉,向陈伯要了一匹马,觉得还是要向韩香礼讨个说法。
但作为终极路痴的我,还没有走完韩府最近的城西,就已经把他完完全全跟丢了,别说是他的影子了,连那家伙身上女人的甜腻的脂粉味都闻不到了。
在萧瑟的风中我无数次环顾四周,在众人看神经病的眼神下用眼神秒杀了他们无数次之后,我近乎要捶着胸承认自己的无敌路痴君精神,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匹让我快疼成两半屁股的马上。
突然看到一个肉包子摊,我的肚子应景“咕”地叫了声。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捏了捏锦袋里的碎玉,视野所及之处十分巧合的出现了一家玉石当铺,我贼贼地笑了笑,觉得凡事都不应该与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下了马,揉了揉被蹂躏得厉害的屁股,像年过花甲的老妇蹒跚着步伐走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