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昼夜,群星隐晦。
往昔还复,芳华不尽。
宛若消逝,宛若重诞。
暗夜破晓,心承轮回。
肉躯集哀,浮梦不醒。
含希光之妄而亡,
含暗影之念而生。
无尽如是,万物散灭。
屠杀者念叨着如祭祀典礼般的傀儡之谣,将死者的肉一片一片地切割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中,又将托盘放入冷藏柜中。之后,他又换上了宇航服,将船长的徽章别再胸前,毕恭毕敬地站在了飞船驾驶舱的主控制台前,对着舷窗外的黑暗星空再三叩首,顶礼膜拜。
仪式完毕,他启动了飞船。又是数个狂热而歇斯底里的地球昼夜过去了,他在睡梦中死去漫天的火光之中,燃烧着的尸体在太空中飘荡……
兆哀说道,“那场争吵发生在十天之前。鲲鹏号上的驾驶员朱维认为,应该继续往前航行,探索宇宙的真相。他还提出了一个方案,建议全员再次进入冬眠状态,直到飞船到达离太阳系最近的星系半人马座为止。
当然了,这个说法显然不会得到其他人的同意。由于朱维是舰长,拥有4票决定权,其他四个人就开始反驳朱维的说法。所有人都认为,朱维这是疯了,要前往太空深处进行自杀。不过朱维却说,实际上鲲鹏号上还有一个秘密的后勤补给仓。一旦鲲鹏号到达太阳系尽头,秘密的后勤补给便会随着后续秘密的任务一道开启。尔后,他把所有人都带到了所谓的‘秘密后勤补给舱’,用藏在那里的尖刀,杀死了所有人。”
“当时我又在干什么?”姜新波不解地问道。
“你实际上是朱维的帮凶。”兆哀说道。这一刻,空间似乎颤抖了一下,姜新波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兆哀又补充道:“在这个世界中的你,是这样想的。你同意了朱维的说法,整场争吵沉默不语。朱维要这么做,只是为了破坏整个探索过程,因为他本身就是敌国派来的间谍。而你同意这么做,是单纯地为了好奇心而已。
不过颇具讽刺的是,最后你也被朱维杀死了。”
兆哀说道这里时,爆炸与燃烧继续开始着。事实上,鲲鹏号飞船的火灾是被另一艘鲲鹏号所撞击导致的。那艘鲲鹏号更为坚固,飞船的一角直接将旧的鲲鹏号撕裂。这艘飞船的命运就像是朱维之后的命运,尸体一分为二,各自在太空中漂泊。
继而,那艘鲲鹏号的下方伸出了机械手臂,将破损鲲鹏号的一段拖曳着。飞船在小行星上着陆。一些人走出了飞船,托举着飞船的残骸,如举行仪式一般,走向了小行星的大陆内侧。
“又是六个一模一样的船员的们的故事。”兆哀指着那些忙碌的身影说道,“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鲲鹏号。那艘飞船上的你们,也发现了小行星上土壤年龄异常的问题。不过他们没有争吵,而是罕有一致地同意了朱维的说法。
之后,他们的飞船穿过了太阳系的边界,却来到了另一个太阳系的边界。阴差阳错之下,他们认为是朱维修改了飞船的导航系统。之后,又有人通过飞船日志,发现原来朱维早就在飞船的补给食物和水中下了慢性毒药,试图杀死所有人,并在最后驾驶飞船逃跑。于是,他们首先杀死了朱维。尔后,补给用完,他们发现没法返回太阳系,于是就在太阳系边缘游荡。这期间,他们纷纷以朱维的尸体为食。当朱维的尸体只剩下了骨头和没法进食的器官之后,他们又互相易器官而食。
这期间,慢性毒药发作,再加上食用了别人的躯体,理智尽丧,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之后,他们突破了太阳系的边缘,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鲲鹏号。不过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幻象,某种奇怪的启示。
作为那艘飞船上的驾驶员,那个世界的你,像是疯了一般,驾驶飞船撞向鲲鹏号。飞船上所有人都同意你的做法,大家都处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边缘,认为鲲鹏号本身就是诅咒所有人的太空地狱。就算是幻象,大家也要把它撞地粉碎。
直到爆炸发生之后,你意识到这艘鲲鹏号或许是真的。于是你操控飞船,捕获了这艘飞船的残片。为了研究它,你说服了众人来到了小行星表面。大家暂时以这艘飞船上的残骸为补给,建立了一个临时的营地。”
时间加快流转,作为神殿雏形的临时营地建立了起来。飞船上的幸存者终日躲在营地中,连抬头仰望自己的飞船都不想。比起太空,他们更喜欢坚实的地面,尽管这片大地本身也是漂浮在太空中的一枚微不足道的陨石彗星。
姜新波看到有个人兀自在他人熟睡时,从营地中走了出来。他的动作很奇怪,双手平举,像是拥抱着太空。尔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他忽然打开了宇航服面罩,跪倒在地,任由真空撕裂着他裹在宇航服中的身躯。5分钟之后,他死了,死于太空零气压所造成的低压症。姜新波飘到他的尸体旁,看到了杨鸿雁那张灰暗的,干瘪着的脸。
又过了一会儿,这具尸体忽地穿过了他的灵影,步伐匆忙地走向营地。
兆哀望着她的背影,继续说道:“最先彻底崩溃的是心理医生杨鸿雁,在这个夜晚,她选择脱掉头盔来终结自己的命运。很快,她像你一样死去了,但是又活了过来。她因此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在太空中,死去之后原来是可以不拥呼吸。死而复生的她匆匆回到营地,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发现和所有人说。”兆哀顿了顿,“但是太晚了,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这时,小行星空中出现了第三艘正六面体的飞船。这艘飞船停在距离第二艘鲲鹏号几百公里远的地方。飞船腹部的舱门打开,数百个宇航员如蝗群般地飘落而下。白色的身影如海浪如沙尘,涌向即将被述说真相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