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一开始的源头看似荒诞不经,却能产生一系列的偏差。这些偏差随着的时间的流逝,积累成了另一个导致相反结果发生的重要因素,改变了虚无前行的轨迹,最终在时间尽头汇总,让本应出现的荒诞结果浮出历史的长河表面。
从狙击枪枪膛中飞出的子弹穿过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在街角对面一张硕大的化妆品里面广告下,撞上了一根圆形的电线杆。巧合的是,这幅化妆品广告中的妩媚女人,正在用纤细昝白的食指指着下方。在
“你的美丽将永恒凝聚于现在”的广告语下方,乌黑色的电线杆突兀地耸立。
在普林斯顿枪击案之后,幸存的她花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重塑时间机器。并不是为了她口头上的“阻止悲剧的发生,警告正在进行实验的同伴。”
这一切,全是为了复仇。徐慧梅曾经立誓要化作复仇女神,向自诩为时间尽头拦截者的魅影杀死。为此,她曾经做好了在时间旅行之后杀死拦截者的准备。
现在想想,这样的心态颇为荒诞。当她真正有能力复仇的时候,却不得不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在沧海桑田般的轮回转换中,变成了自己所要复仇的人。更讽刺的是,她逐渐发现那样做其实是对的。
师父尘说,我知道的你的心态。你觉得世间万物包括自己,其实都是幻影。时间尽头或许才是真实来临前。但是这样,你的人生便没有意义了。于是你找到了一个新的意义,阻止幻影的出现。就像是过去的你,一次次地听到魅影的冷嘲热讽一般。你必将这么做,和命运无关,只和你已经扭曲的心理有关。当然,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承认自己真的会那么想。
徐魅影,你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了。你又怎么忍心让这一切被终结在发生之前呢?
撞击了电线杆之后偏离的子弹继续飞行。如果时间静止了,我们会发现,这颗子弹的尖锐弹头已经扭曲。在扭曲着的弹头高速旋转之下,它被空气推离了正常的轨道,开始呈现出一种弧形的轨迹。
于是,原本应该阻挡她继续前行的一排笔直电线杆,又被它的弧形轨迹巧妙地绕过。子弹就像是一个在喧嚣中更加喧嚣的无形精灵,飞快地掠过了一整条街道上的繁华。在人声鼎沸与警笛声中孤行前进。
徐魅影知道,自己的确要做那些事了。未来的那场谋杀,甚至不需要详细的计划,已经清清楚楚地铭刻在了她的记忆中。那些场景,那些声音,就好像神曲一般奏响。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在未来高昂的歌声中走入命运为她搭好的舞台上,抬起枪口,轻微晃动,一下一下地点射,将本应死去的人一个个杀死。
师父尘说,徐魅影,你是徐慧梅的拦截者。而我就是你的拦截者,偏离正常可能性的拦截者。你说我是命运的帮凶也好,时间的傀儡也罢,我必须要这么做。如果你沉浸在世界至高无上的杀戮权利中不能自拔,沉醉在一次次滥杀无辜所带来的快感中时。那我会找到你,然后杀死你。
但是师父,你无法战胜我。徐魅影说道,我不认为你就是我。因为这份我所拥有的权利,你却从我行驶过。从头到尾,你都不过是另一个同样能够穿梭时间的人。你需要依靠时间机器穿梭,所以你才会想方设法地让徐慧梅发明出时间机器,然后找到我,假装成无数个我中的一个。
尘,我的师父,你只是知道我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但是不知道这份权利已经让人无法想象。
子弹飞过了第二条街道时,撞上了一辆正在急速行驶的车辆表面。它原本能直接穿过这辆车弱不禁风的车皮,最后永远地停留在车厢底盘的传动轴中。然而,只是因为车辆的主人在焦急中前行,穿过了一个本不应该前行的十字路口。以至于子弹只是擦到了车辆后备箱上的一角。这几乎是掠过的交汇,让子弹的轨迹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偏移。它让子弹的轨迹出现了折射。直直地飞入到一座古老建筑的2楼窗户,并穿过了厅堂。
不,我知道你所谓的权利,徐魅影。尘说道,从1000以后到几万次轮回的你们,形成了一个网络,一个由世界上各个国家各个阶层各个身份所组成的群体。每一个人都形成了这个网络中的节点。只要你想,你可以要求这个网络中的任何一个人为你办任何事,哪怕是自杀式的攻击。
你不会让他们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你需要他们支持和帮助。在外界看来,他们有时会在毫无前兆和目的的情况下,将自己账户中的财富匀出一小部分,打款到随机一个人的账户中。尔后再由那个人提取出来,交给你,作为你谋杀的资金来源。他们也会为你大行方便,利用手中的职权,抹去你的行踪,修改你的信息,乃至于他们中的出色者,还会为你寻找更多你自己。
全因为,这些人全是你自己,不被世间的法律和道德所约束,不被他人的利益和纷争所困扰,不因自己所在的阶层和所拥有而犹豫。关键时刻,他们甚至会变成你,成为另一个魅影,杀死你想要杀死的人。
因为这些人,随着你的意识跃迁和寄生,数量将会越来越多。或者说,已经到达了最顶尖的数量。全世界的人类将会分成两种,几百万个拥有共同记忆的徐魅影和其他人。就好像你,已经拥有了数百万个分身一般。
房间中的狙击手瞳孔扩张,面色慌张。当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时,他们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抓住那看不见的子弹。尔后,露天演讲下传来了惨叫,他们用手哆哆嗦嗦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仿佛末日到来。
关于高能物理实验的讨伐停止了。取而代之是一团团膨胀的血沫,从欧盟的嘴角边深处。他的胸口绽放出了一朵殷红的花儿。在血脂花的根部,那被撕裂的心脏中,被反弹多次的扭曲子弹静静地停着。
我曾经也是这些傀儡中的一员。但是徐魅影,后来我明白了,这不过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奴役。我们自己,才是命运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