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我要让你学会一个人活着。

别墅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吃的、喝的还有看的书，练习的武器。身为你的师父，我不会长久地伴在你的身边。但是我不会离开你。这是师父将要教你的第一课——自我。

魅影，你看到了草坪远方的那个标靶的了吗？当有一天，你能站在草坪的这一头，在十枪之内命中标靶准星8次时，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从那开始，我将会带你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起穿梭在别墅外的世界中，一同寻找我们人生的意义。

所以，现在……

女孩抽泣着，双手费力地抬起了手枪。紧接着，她扣下了扳机。枪声才响了一下，她便像是手掌着火了一般，将手中的黑色恶魔甩了出去，尔后她瘫坐在草坪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不断呼喊着师父的名字。

“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残忍地对待我的。”

远在几百米的高楼平台上，黑衣女人放下了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尘。

“就像是命运一般残忍。”黑衣女人补充道。

“魅影，这是必然的过程。若非这样，你不可能达到今天这个高度，成为世界第一的杀手。”

“你为什么不敢出现在我的身边？”魅影咄咄逼人地追问道，“你原本可以那么做的，可是为什么总是放任我一个人。我还记得那恐怖的童年，窗外的树影在惨白月色下照进房间，像是死神的阴影般在天花板上张牙舞爪。我还记得那些在其他房间浮动的异响，像是幽灵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那一个个孤独的昼夜交替的，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在这几百平方米的空旷庄园中度过人生最初的10年。

是你用孤独泯灭了我的人性，把我变成冷血的杀人凶手……”

“但是正常人的生活，你也无法得到，不是吗，徐慧梅？”尘微笑着，娓娓道来：“只有你我，或者说，我们才明白这样的原因。魅影只是一个代号，是一群人的总称。我要培养你们，只能来来回回地奔波。在你们需要的时候出现，教你们应该怎么做。”

“你培养了像我这样数以百计的魅影。”魅影说道，“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疯狂的我。你到底抓了多少个像我一样的孤儿？”

“多到不计其数。”尘平淡地回答道，“有许许多多个名字，但是她们之后的人生，再也不需要这样的名字了。徐慧梅，我们是无源之人，所谓的渊源和未来，都是我们自己。”

“说的好啊，我们都是寄生在他人脑中，伊始为徐慧梅的意识寄生虫。”魅影指了指自己的面庞，“知道这张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它原本没有这样的五官。是我自从意识寄生的那天开始，不断地注射带有徐慧梅基因的反转录易容针，它才渐渐地变成了她的样子。”

“变成徐慧梅的样子，并不代表你没有迷失自己。”尘反驳道，“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包括灵魂也是。”

“那我又是谁？你又是谁？”魅影歇斯底里地喊道，“难道我们是亡灵吗？”

“在这个阶段，我们都是命运的奴仆。”

“命运的奴仆？”魅影玩味着尘口中的奴仆两字，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迷失自己的人是你。难以想象，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魅影的声音再度提高，“我已经受够了这个词组。这一天到底在哪一天？从出生到世界末日的每一天，将近成千上万次的轮回中，我把这其中的每一天都体验了数十次乃至数百次。”

“我还记得，这是我的第5051次轮回，并没有破万。你觉得已经度过了成千上万次，只是因为你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活着，厌倦了在既定命运之下的挣扎，厌倦了世界末日来临时，5000多次的黑暗吞噬……”

“我厌倦了我自己！”魅影指着尘的鼻子骂道，“尘，我的师父，同时又是我自己。你又经过了多少次轮回？可以像是神一样用这该死的，波澜不惊的平淡语气和我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

“你的记忆中不会有我的存在。而我的记忆中却有此时此刻你的心境。”尘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在这个阶段的轮回，或许是在几万次之前，我们都无法越过既定历史的布局。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暂时屈服与它。在一次次的重复中找到它的破绽。”

“既定的历史程序是不会变的，师父！”

“你这么说，心理未必是这么想的。”尘说道，“想必你已经发现了那个现象。当某个重大的历史过程与既定的轨迹不一致时，时间便会将异常发生时段的头尾连成环。直到自由意志在时间的循环中消磨殆尽，让位于行尸走肉般的非自由意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魅影狡辩道。

“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是鲜活的。因为在3个月之前，你已经真真切切地发现了命运的可怕之处。在历史进程中，杀手影和杀手岚的决斗最终以影的胜利而告终。这条信息你早在决斗发生之前就知道了。

于是，你想到了一个破解命运的办法。如果让岚来杀死你，创造一个新的平行宇宙分歧点会怎么样？当然，你不会在意死亡。死亡对于来说不过是一次新的意识跳跃过程。然后，你果然那么做了……”

“不，师父，请你不要说出来好吗！”尘的述说勾起了他恐怖的回忆。她不得不捂住了双儿耳。

可是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地张合。更该死的是，魅影就算听不到，也能通过她的舌尖与嘴唇读出唇语。

“你就像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尸体一样，坐在工厂前的秋千上，任由杀手岚的屠戮。”尘还是残忍而无情地说出了现实，“然而，理应出现的却没有发生，你陷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