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她说到点子上了。经理人发现这位CEO比上一届还要难对付。她知道的技术细节甚至比研发人员还深。顿时，经理人有了一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层层上报来的情况虽然有所夸大，但是却离不开最基本的一点。

“的确无迹可循。”他哽咽着发干的喉咙，嘟囔着：“虽然理论上不可能……”

“来说说你所谓的理论。”陈嫣非洗耳恭听道。

他不得不照实说了下去：“我们的智能化工厂，其系统的安全程度可以媲美国防部的网络安全防火墙。不要说那些监视器，就说那6道安全系统。每一道都不可能被骇客入侵。尤其是最后一道，根本不可能存在被侵入的情况。我们用一种量子纠缠加密的方式来保持安全系统和中枢之间的通信。一旦有人篡改安全系统或是终端的数据，量子纠缠态就会被破坏。反制措施……”

“但是还是被人给骇入？”陈嫣非连忙打断到：“而且还是完美骇入对么？没有被篡改过的痕迹，没有外部访问的记录——可是监视器却在欺骗我们！”

“这个现象真的无法理解。”他顿了顿，想起了一些事，“理论归理论，但是可能也有特例的。据我所知，这一套系统还是有过被骇入的先例。”

“是人的问题，和系统无关。”陈嫣非再次打断他道，“记录和警戒的是计算机，但是上传的情况——包括你给我的材料，肯定有经过人类的手。”

她说道这里事，经理人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所以，你知道我如果在你这个位置会怎么做吗？”边说着，陈嫣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在内心中已经做好了引咎辞职的准备。

然而那句“这是我的失职……”还未说出口，陈嫣非却抢先说道。

“把工厂全部停工，让所有管理人——不管是一线二线还是负责系统维护的，也包括你在内——无限期地休假。”

“但是这……”经理人内心又惊又希。他全然没有想到汇报最后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事件都已经让我们无法理解了，还留着无人化工厂运作，是要让更多的人死么？”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而且这难道不是你们想要的么？”

“但是……”经理人还想申辩什么，却最终被陈嫣非打断。她最后盖棺定论道：“没有什么策略了，就这样好了。至于你们的后续安排，以太集团有的是项目。总之，从明天开始，我不想看到这五个工厂中的任意一个的还在运转的情况。客户的订单也全部无限期延后，对外就说发生恐怖袭击的隐患，工厂无限期关停！”

“好。”经理人边说着，又期许地看着陈嫣非。直到她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他才长吁一口气，心中的石块落了地。

灵媒人三号据说是这方面的行家。陈弱赢记得很清楚，上一次那个食尸鬼的追踪，有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她。除此之外，陈弱赢对她的好印象还来源于，这个人是个正常人。

她来到灵媒人布置地干干净净的单身小公寓。敲门入室时，陈弱赢注意到，灵媒人已经打开的电脑中，正悬浮着一张硕大的卫星图片。后来，她认出来，这颗卫星正是最近被宣传地沸沸扬扬的“墨子号”量子通信卫星。就在卫星图片的后面，打开的文档编辑程序中，一行行整齐有序的文字像是士兵的方阵般排着。

“你来的不太是时候，写作正进行到关键的部分。”高挑的灵媒人皱起眉头，不时地盯着身后的电脑。

“巧了，其实和人工智能一类的东西有关。”她边说着，将一小块被证据袋所包裹的骸骨从包中取了出来，放在了她们身前的茶几上。

灵媒人一眼就看到了这块肋骨碎片上的牙印。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地，轻声嘟囔到：“又是食尸鬼？”

“的确是，实在没有办法，又要麻烦你了。”陈弱赢内心有愧，指了指灵媒人身后的电脑：“要不，你先把它写完？”

灵媒人犹豫了一番，尔后点了点头，示意陈弱赢在房间中随意等候。尔后她又缩进了榻榻米的棉被中，双手十指在键盘上如飞地弹跳。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持续了许久，许是觉得屋内沉默的气氛很尴尬。灵媒人一心两用，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却开始说起事来。

“对了，在通灵之前，你说和人工智能有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关于这个食尸鬼吃人的问题。”陈弱赢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也是牵强附会。总有人在以太集团的无人化工厂里被魔物袭击。”

“以太集团那种工厂也能算人工智能？”灵媒人笑道，“那种顶多算是一种自动化工厂。里面的机器都被事先所编程好的程序所控制，谈不上智能。”

“看来你对这方面也有了解啊。”陈弱赢说道，尔后话锋一转补充道：“你说的我也懂。毕竟我也当过产品经理。”尔后，她指着灵媒人的电脑，问道：“你做的又是什么？似乎也和技术有关。”

“这可是吃饭的家伙。”边说着，灵媒人用手指了指身前的电脑屏幕：“通灵是兼职，这种东西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像魔法师冰锥那样的科幻小说家？”陈弱赢感慨道：“科幻小说家和驱魔师，这真是一种普遍的组合。”

“科幻小说家是对我职业的侮辱。”灵媒人摇晃着手指说道：“相比较那些不需要数据和论文支持，只需要靠大脑想象就能随便写东西的人不同。我的撰稿可是要真凭实据的。”

“关于墨子号卫星的么？”陈弱赢笑道：“我记得你在神学院学的是计算机，当时还很奇怪……”

“程序员没有前途。”灵媒人干脆打断到：“码农就是码农，不过把锄头换成了键盘罢了。迟早会被真正的人工智能编程取代。而我们这种工作……”

“自由撰稿。”陈弱赢啧啧称奇：“是不会被人工智能取代的。”

“会被取代地晚一些。”灵媒人说道：“像我们这种撰写关于技术发展的论文写手，迟早也会步程序员后尘。没有谁比计算机自己更懂计算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