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美国华盛顿。
夜已降临很长的时间。
静静地包围在一片林子中的公馆别墅放佛被遗弃般孤零零地矗立着。外围发出光灿华丽的冷清灯光。它豪华如一座小型宫殿。但奢华而高雅的富贵气派却死气沉沉的散发着令人窒息不安的孤静。
内部几乎没有灯光,昏暗的公馆笼罩在夜的可怕当中。放佛一个人也没有,静得那么不寻常。
已经入睡的古萨姆也被这种令人不安的寂静惊扰,他突然从梦乡中醒过来。浑然不清这股异常的寂静来自哪里,他眯着精利的双眼环顾打量一遍卧室,高档的定制家具,窗帘,桌台,罩灯,全都是熟悉的。
莫名的,他惶然心惊。拖着肥硕臃肿的身子从两个裸露着大半柔软丰满身躯的美女中间爬出来。浅紫色的天鹅绒睡袍襟领大大地开敞,露出长满胡渣渣胸毛的胸膛。他掖了掖襟口,从抽屉拿出一把手枪之后光着脚步走出房间。
已经六十多岁的他是美国国会议员,拥有庞大的财富和权势。一张粗厚的大脸红光满面。
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都无法缓解他渗渗冒上来的寒意。太安静了!这样的安静是诡异的。他清楚发生了什么,同时又不清楚会是什么。
楼道的尸体横在眼前的一刻,他知道有人来了。
古萨姆开始冒出恐惧的东西。结仇太多,亏心事也伴随一生,就是从来没有怕死或者良心受谴责的玩意纠缠他。习惯了享受,习惯了掌控,他连世上还有死神这回事都忘记了。
所有的保镖,监控系统全被清理干净,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他毕竟是握着重大权力的国会议员,安全保护一直都是万全的。
从楼上到楼下的大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两具尸体。血像盛放的花朵飞溅在地板和墙壁上,就是没留下任何有过声响的痕迹。
恐惧不安的同时还有找不到头绪的疑问。慕拉诺玻璃手工制作的枝形吊灯大厅旁边是一个大大恒温游泳池。他从池水的波光中猛然感觉到来自一侧的气场。
迟缓地挪动着身体往大厅走去,隐身在**遮落的窗帘下面的暗影终于让他知道来客的位置。
下一瞬间,古萨姆的眼前站着一个鲜艳金发的削瘦年轻人。背对着光兼之屋内的昏暗,他看不太清眼前人的面貌,灰色大衣的衣领高高地竖起,唯有那双眼睛像危险本性的野兽,发出锁定猎物的锐利眼光紧紧盯着他。
他冷汗涔涔地朝窗帘下的暗影看了一眼,似乎不能够理解人是怎么从那么远距离的地方瞬间到了自己眼前。
他的身后有一张椅子,他从年轻人的眼中看明白了意思。全身灌满铅一样沉重地瘫坐下去。他忘记了自己手中有枪。
然后,他看到了年轻人白皙瘦长的手指上那枚黑色曼陀罗花型的曜石戒指,顿时犹如死亡降临在他身上露出恐怖的绝望眼神。
世界上有一个甚至让人无法归类排名的异类杀手:一个失败纪录为零的顶级杀手,身份成谜,行踪如雾的边缘人杀手。听说,他没有价码,因为从来没有一个黑手党家族或者其他组织能够找到他,聘请他杀人。而世界各国的情报系统也对他摸不清头绪。于是,他们都以为他不属于任何组织,不听命于任何人。
可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杀人呢?一个不接受国际黑市拿人钱财****的杀手,难道纯粹是为了个人兴趣而杀人。
不管如何,人们知道的是,这位杀手从没有人际的地方而来,带着不可预知的黑暗与死亡,埋葬他即将要见到的人。然后,黑色的曼陀罗花将会盛放在他走过的地方
您是古萨姆颤抖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想不通怎么招惹这个人了?
枪口对准了他。
慢、慢着!
那令人瞬间着迷的完美眼神使古萨姆罩在恐怖的绝望之中。让他一生中头一次生出对死亡的恐惧。
为什么?他气虚喘喘地问。
立即,他的脚下撒了一地的照片。他惊恐地瞪着那些血腥照片,几乎无法呼吸而差点憋死自己。
照片里那些被屠杀的难民尸体一张一张清晰地映照在他眼前,唤起久远的记忆。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他和中国的夏氏集团公司因为黑手党家族托尼·西蒙的关系开始有合作。曾经为了建造一条输油管,他命令上校动用驻守在那里的军队屠杀了一整个村
自从托尼·西蒙死后,夏氏集团那边似乎陷入了未知的麻烦,阿拉伯国家那条能够带来滚滚财源的生意线一直没有起色,他一直试图联络中国那边,却无果
他突然意识到他必死无疑,他想到了被他忽略的一点:自由的边缘人杀手居然还办好事!
真是可笑!连美国法律都无权制裁他,他竟然要被一个不知哪跑出来的杂种干掉!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国会议员
你好像误会了。这时,年轻人嘶哑地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一台严重坏掉的收音机。
主人要杀你,只是因为你在尝试帮助夏氏集团。
冷不防,古萨姆从年轻人的眼里看到穿透心脏的地狱黑暗。下一瞬间,冰冷的枪口无情地正对他的额心他毫无生气地瘫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 ** *
圣彼得和圣保罗大教堂,又称华盛顿大教堂,是美国的第二大教堂。一座历时83年才竣工的哥特式建筑。矗立在高高地势上的教堂以391英尺的尖顶成为华盛顿市的最高点。
庄严、神圣的大厅,高高的穹顶周围是由成百上千片传统工艺制作的染色玻璃手工拼成的彩窗。光滑的地面有着镜面效果,阳光正透过彩绘玻璃窗照射到石墙上。
此时教堂里人影稀少,也许是没有开放给游客的关系。一排排的座椅从中轴线的两边由里往出口方向排列,每个座位上都放着圣经和唱诗本。
在座椅间、周围的柱子旁,都站着穿黑西装的保镖。中轴线右边的前排座椅偏里位置,兰斯正静静坐着,他的目光凝视着大殿尽头供奉耶稣的圣坛。
一个有着一头有些散乱但闪亮动人金发的年轻男子站在他旁边,对他低声说着些什么。年轻人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黑色曼陀罗花型的曜石戒指。
乔·韦尔斯。
一个与托尼·西蒙差不多残暴但势力更大的黑手党家族首领。
是的。数据库密码文件上面的名单已经传送到国际刑警中心。年轻人对待兰斯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君王。
有关阿拉伯国家那条生意线的数据库密码文件上面的内容其中包括为黑手党出力的政客
兰斯轻闭上眼睛。
安静的教堂这时有清脆回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年轻人低头对兰斯说:主人,布莱克夫人到了。
兰斯以优雅的笑容站起来迎接由保镖引领进来的女士。
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士穿着米白色立领大衣,一顶同色系的小礼帽穿出简洁款式的尊贵与干练。
在兰斯面前站定之后,她以一种带着点严厉的冷静态度不作声响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刻板。
金发年轻人恭敬地向她鞠躬致意。
兰斯牵起女士的手,在她的手指上轻啄一下。很高兴见到您,丽莎姑妈。
噢,真是感谢你还想着我。她仰起头颅,声音既高昂又威严,因为顺便收拾一个老不死的,才顺便来看看我这个姑妈?她是一位个性倨傲的女性。
两人说的是流利的法语。
让您不愉快了,我真是难过。
布莱克夫人,以一丝宠溺又责怪的眼神盯着兰斯片刻,之后挑挑眉,和他一起坐下去。
兰斯·利莱,这个她看着他长大的孩子,是她最爱的哥哥的儿子,她的侄儿。他们利莱家族最后的一个男儿,真是让人伤心。
布莱克夫人有些伤感地甩开那些往事。
你最近去中国了吗?
是的。兰斯淡淡地说。布莱克夫人是他最亲的亲人,但是他也同样从不在她面前流露感情。
是吗?布莱克夫人不加追问,只说:快点解决了就离开吧,那种人没什么值得费神的。
布莱克夫人,原名丽莎·利莱,兰斯的亲姑妈。现为美国国会参议院议员。她二十八岁时和美国男友时任纽约州州长的比尔·布莱克结婚,从夫姓布莱克,之后一直定居在美国。
和性子较为闲散的哥哥诺·利莱相比,丽莎·利莱无疑是更有生意和政治手腕的硬派角色。当年诺·利莱突然离世后,利莱家族的诺大事业重担就落到她肩头上。这个有着雷厉风行本色的女性是响当当的利莱家族女主人,连黑手党家族首领都要敬畏三分。
依她倨傲的个性,当年就要把那些出卖她哥哥的人爆了脑袋。不过因为兰斯的请求,所以她同意了让他处理。并且在兰斯十二岁的时候,她就把利莱家族的一切重新交回让他当家做主。
这个恍若天赐给利莱家族的孩子,她是那么的爱着唯一的侄儿。
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和我这个老太婆呆在一起。她起身告别,有空的时候就记得来看看我这个姑妈吧。
她常年和兰斯少见,温柔又冷漠的侄儿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他的眼神没有人类的温暖,事实上他确实从不理会人类的感觉。她是他的姑妈,是他最亲近的亲人,却也依然无能无力。
看看这双眼睛她动容地注视兰斯水晶蓝的眼眸,有些难过,和你父亲的眼睛一模一样。
代我向姑父和两位表妹问好。兰斯在布莱克夫人手背上给了吻别礼。
布莱克夫人难得的笑了笑。她有迷人的容貌,笑起来非常有魅力。而这个侄儿是少有的能让她露出慈爱笑容的人。
兰斯,在走之前她突然回头,好好照顾自己。
利莱家族的主人有无数的下属和佣人。
静静地看着布莱克夫人,兰斯只是姿势端庄又优雅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