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进京后,范仲淹心中惦念,不久朝廷传来公文,廷议狄青无罪,诏命带兵出征南蛮。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想起狄青临走所言,遂召集属下议事。
范仲淹对众将道:“自白豹、金汤两城陷于西夏,李元昊下令修复,守御更加坚固,犹如二虎卧在身边。我朝大军常出其地,无险可据,无地可依。日前狄青将军建议修复马铺废寨。本州命纯祐和赵明将军负责修复马铺寨。”
二人站起,对范仲淹抱拳:“谨遵太尉鈞命。”
纯祐乃范仲淹长子,字天成,年方二十,不应科举,誓随父戍守边关。得令后,与赵明领一队人马到马铺废寨查看。
马铺寨坐落在一片山丘之中,背依青山,寨西如断壁高耸,近滨华池河,前面平缓,临后桥川口。此地可谓险要,在宋夏的数次战役中皆遭战火,遂废弃。
二人围绕废寨查看,土夯寨墙,有的地方坍塌,有的地方仍在。寨内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几座房屋较为完好。
二人查看完回府复命。
范纯祐对范仲淹禀报:“禀父亲,马铺废寨在白豹金汤二城之南,离二城约有六十余里,正当二城要冲。废寨寨墙尚存,少处坍塌,此寨可以复建。”
范仲淹大喜,遂命纯祐和赵明领军三千民夫一千,修筑马铺寨。又命柔远寨和安疆寨守军,加强警戒,随时增援。又嘱咐二人:“我军修城,西夏会得到情报。李元昊惧扼其冲,必以兵相争。你二人切记:与夏军战,战退即可,切不要追击,以筑城为要。城寨既筑,李元昊无奈也。”
二人领命,率军赴马铺寨修城。范纯祐下令先筑寨墙,不分昼夜,轮班而做。军民奋战,寨墙眼见就要修复,探马报西夏大军渡河而来。
范纯祐命快马通报柔远寨和安疆寨,速派兵增援。命副将领民夫进寨墙上防守,与赵明领三千军于寨北开阔处布阵。
往利山南率白豹城五千军兵前来。范纯祐见夏军立足未稳,立即发起进攻。往利山南挥军厮杀,两军你进我退,我进你退,战了半个时辰未见胜败。就在此时,西南方响起杀声,一支宋军杀过来。往利山南大惊,急令撤军。两股宋军合成一股,追杀夏军,追出五里之地,范纯祐鸣金收兵。
往利山南败了一阵,赶紧向兴庆府告急。
李元昊接到告急文书,与张元商议。
张元奏道:“马铺寨正对我夏人出入之地,宋军若修完马铺寨,扼守要冲,犹如掐住咽喉,又可拒金汤白豹二城,切不可使其修复。”
李元昊道:“朕当亲自率军攻杀修寨军民。”
张元道:“陛下亲征,大事可成。陛下可先在华池河南岸设伏兵,以一军进攻佯败,引宋军追击,将其歼灭。”
李元昊点头称赞:“好,军师之计太好了。朕出征,军师留京城镇守。”
张元施礼:“臣遵旨。”
李元昊遂率军两万,奔赴金汤白豹二城,合兵三万,向马铺寨进兵。先命房当皆雄伏兵于华池河岸边芦苇丛中,命往利山南叫阵诱敌。
此时,马铺寨寨墙已修筑完毕,寨门坚固。
宋军在寨墙上望见夏军势众,黄罗伞盖之下有金盔金甲者,知道是李元昊亲率大军,有胆怯之意。
范纯祐见状,朗声激励将士:“夏军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李元昊多次被我军杀得丢盔卸甲,不足畏惧。我等奋勇杀敌,定能战败夏军。”
范纯祐与赵明率二千军兵迎敌,一千军兵和民夫上寨墙据守。
两军厮杀起来。范纯祐一马当先冲入夏军,奋勇拼杀。将士受到鼓舞,呼喊着冲向夏军。夏军虽众,却攻击无锋。夏军渐渐支持不住,向华池河败退。赵明率军追杀,范纯祐急令收兵。
赵明领军返回,对范纯祐道:“大公子,我军将士斗志昂扬,夏军败局已定,为何鸣金收兵?”
范纯祐问:“将军可忘记家父的嘱咐?”
赵明回答:“末将没有忘记太尉大人的嘱咐,但末将见夏军不似佯败。如夏军再来挑战,一战可胜。”
范纯祐道:“李元昊多次战胜我军,此次亲自率军来攻,岂能一战即败,定有埋伏。我与将军领命的职责是修筑寨城,如中敌军埋伏,兵败寨毁,你我有何面目回见知州大人?”
赵明道:“大公子所言极是。”
二人回寨,一边拒敌,一边加紧修建内寨。
李元昊虽然亲征,将士用命,无奈范纯祐不中计,又有柔远寨和安疆寨援兵,设伏歼灭宋军的意图落空。眼见马铺寨修复在即,心中着急,决定放弃张元设伏歼敌的方针,决计拥兵死战,攻下马铺寨。
夏军又如往常一样,在马铺寨前摆开阵势。范纯祐和赵明登上寨墙,只见夏军满山遍野,列阵以待,心中暗暗吃惊。
范纯祐与赵明商议:“请将军率兵坚守城池,我领兵出城迎战,乘机派人向柔远寨和安疆寨求援,并向庆州告急。我定死战阵中,绝不进城。将军不管我军战况如何,都不要出寨救援,也不可开寨门,放败军进寨。”
“不可,万万不可。”赵明极力反对:“大公子,你身为主将,不可以身试险,让末将出城迎战,一定血战到底。大公子率领军民,在寨墙上守寨。”
“不行!”范纯祐坚定地道:“我身为知州大人的公子,岂可大敌当前退缩,对不起家父为国之忠心,更对不起皇上的重任。”
赵明焦急地力谏:“公子乃金枝玉叶贵胄少府,岂可身没乱军中,就让末将出寨迎战吧。”
范纯祐高声道:“人皆平等,岂有贵贱之分。受命于父,不辱父命。将军切记,不管我出现何等情况,绝不能出寨!你一定要坚守城寨,等待援军。”
“是,大公子。”赵明流下了泪水,单腿跪向范纯祐:“大公子珍重!”
范纯祐率二千军出寨,列阵迎敌。他看看将士们,高呼:“将士们,有志儿郎当保国卫民,血撒疆场!随我杀敌!”
说完,范纯祐挥剑冲向宋军,将士们热血高涨,大呼“杀杀杀——”如一股洪流涌进夏军。夏军也是凶猛彪悍之师,两军杀得人仰马翻,天昏地暗。范纯祐身中数伤,血染战袍,仍顽强奋战。宋军虽然英勇,无奈夏军数倍,渐渐支持不
住。
赵明在寨墙上眼见宋军败象已露,急得挥舞长枪,恨不得越下寨墙,杀进夏军。他牢记范纯祐的命令,不敢贸然出寨。
范纯祐见夏军中一员战将英勇无敌,宋军迎战即溃,趋马迎去。大喝一声:“请问将军高名。”
“西夏洪州监军使往利山南是也。”往利山南迎住范纯祐。
二人正在厮杀,背后一枪,突然刺中范纯祐左肩,“啊——”他大叫一声落马。往利山南挥舞钢叉奔来,对着范纯祐挺叉就刺。只见一名宋军飞身迎住,钢叉深深刺进那名宋军的胸膛。
几名宋军拽起范纯祐,扶上战马,往寨门奔跑。范纯祐大喝:“拨转马头,随我杀敌。”
军士道:“大公子,你身负重伤,快回寨。”
范纯祐高呼:“大敌当前,岂能退缩,为国尽忠,死又何憾!”说着用力拨转马头,又杀进夏军中,众将士身受鼓舞,英勇扑向夏军。
两军你来我往,杀得极其惨烈。就在此时,柔远寨和安疆寨援兵到,如潮水
涌向夏军。宋军士气大震,范纯祐率宋军猛扑夏军。夏军前后受敌,支持不住,纷纷败退。往利山南和房当皆雄拼力保护李元昊杀出重围,逃回白豹城。
兵败马铺寨,李元昊心有不甘,又无计可施,遂遣人回兴庆府,陈述战情,再施良策,以备再战。
张元接得战报,书写一函,封入锦囊,交付来人返回。
李元昊看罢张元的密函,心中大喜,依计而行。于是,命房当皆雄率五千军兵向西布阵,抵挡柔远寨和安疆寨援兵;命往利山南率兵五千,绕到马铺寨后山,待两军厮杀起来攻城;自率二万军兵寨前叫阵。
两军休战月余,马铺寨已修复完毕,寨墙高耸,宽阔而坚固,寨内房屋也修建完工,宋军养精蓄锐。范纯祐的枪伤也好转了,赵明不胜欢喜。二人在寨墙上巡视。探马飞奔而来,在寨前叫门。宋军放下吊桥,打开寨门,放探马进寨。
探马登上城头,一抱拳:“报公子,西夏大军已离城二十里,杀奔马铺寨。”
“知道了,再探。”范纯祐对赵明道:“西夏大军休整一个多月,此来定有一场恶战。请将军守城,我出战。”
赵明道:“公子枪伤刚刚愈合,不宜上战场,让末将出战,公子守城。”
范纯祐摆摆手:“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知州大人的公子,临阵退缩,怎能服众。将军不必争了,还是我出城迎战。将军切记,不要出城,只要马铺寨在,我军就是胜利。”
夏军离寨五里立阵,宋军出寨迎敌。
夏军一将出阵高叫:“大夏国主请宋军主帅说话。”
范纯祐出马阵前,“我就是,李元昊有何话讲,速来搭话。”
李元昊勒马出阵。范纯祐见对方金盔金甲,身后有黄罗伞盖,知其必是李元昊,高声道:“李元昊,你乃宋臣,其祖世代忠良,你却僭越帝号,人神共愤,天地同诛。”
李元昊微微一笑:“天下非宋一家,帝王非赵祯一人,有土有德者,皆可称帝。朕敬重范太尉内刚外和,性至孝,为官忠厚清廉,爱民如子,泛爱乐善。朕知你是范太尉长公子,甚喜爱,不忍加害。如能弃寨而降,朕绝不用兵。”
范纯祐哈哈大笑:“你是痴人说梦,我乃大宋忠良,岂能投敌。你撒马过来,我与你决一雌雄。”
说着,范纯祐挥剑催马,直奔李元昊。李元昊没动,抽出宝剑。夏阵中一将冲出,挥枪迎住,二人厮杀起来,两军也杀到一起。
往利山南率军绕到马铺寨后。寨西是悬崖峭壁,寨墙垒在绝壁上,寨下是华池河。寨东和寨南山坡起伏,寨墙随坡而筑。
往利山南见寨墙高低错落,却不利攻城,又不敢违令,只得下令攻城。将士抬着云梯,冲向寨墙,云梯长度不够,只得返回,砍伐树木,接绑在云梯上,再次攻城。将士奋力将云梯搭在寨墙上,往上攀登。城上梆声突响,宋军刀枪齐挥,夏军纷纷掉落墙下。夏军数次攻城都失败。
范纯祐和宋军虽然英勇,寡不敌众,渐渐败退。突然间,杀声响起,宋军援兵到。夏军伏兵突起,从后面包围宋军援兵。范纯祐和宋军将士左冲右突,也冲不出包围圈,一各个倒下,宋军败局已定。
就在危机时刻,西南方响起惊天动地的杀声,庆州援兵到。范仲淹和王仲宝率五千轻骑驰奔而来。五千宋军轻骑如狼似虎,猛扑夏军,夏军抵挡不住,纷纷败退。
范纯祐高呼:“众将士,随我活捉李元昊。”
“活捉李元昊,活捉李元昊,活捉李元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