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明在灵柩前继位,称定难军留后。以左都押牙张浦兼行军左司马,绥州刺史赵保宁兼右司马,指挥使贺承珍兼左都押牙,刘仁勖为右都押牙,破丑重遇贵为都知蕃落使,白文寿、贺守文为都知兵马使,何宪、白文赞为孔目官、郝贵、王蔚等为牙校;以三叔李继瑗为夏州防御使,李延信为银州防御使,其余将领都有升赏。
李德明认为父王的死是宋朝和潘罗支的合谋,为父报仇心切,首先指向了宋朝,急遣银州防御使李延信领兵进攻洪德寨。
此时洪德寨的守将仍是段守伦,已升任閤门祗候。他得到夏军来犯的情报,笑了。“诸位将军,夏军又来送死,我们再成全他们一回。”
诸将斗志高昂,激情地回答:“此次定让夏军有来无回。”
“好。”段守伦一挥手:“出战。”
李延信率军与宋军激战三日,不能取胜,怕其他堡寨宋军来援,腹背受敌,恐重蹈兵败覆辙,趁夜色撤军。段守伦得报夏军撤退,怕中埋伏,没有追赶。
宋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二月,潘罗支派外甥厮陀完到汴京,向宋朝表奏与西夏之战,全军大捷,李继迁中箭身亡。
李继迁死了,宋朝君臣有些不信。就在此时,十万火急表奏到廷。
宋真宗急览,不禁喜上龙颜,开金口说道:“李继迁真的死了。”
死对头死了,大宋朝廷一片欢乐,群臣立即高举笏板,同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宋真宗高兴万分。但他想的是辽国雄居北方,虎视眈眈,时常挑起边界纠纷。不愿再和西夏刀兵相向,想以恩惠拉拢李德明。
宰相李沆启奏:“陛下,继迁不死,灵州非朝廷有也。今枭酋违天命西归,微臣建议:趁其子李德明年轻初立,下诏安抚,劝其归顺,恩威并用,可图之。”
宋真宗微笑道:“爱卿之言正和朕意,可遣使西夏,宣喻李德明。”
李沆躬身回禀:“是,微臣领旨。”
于是,宋朝指示鄜延路钤辖张崇贵,派遣使者去见李德明,谕以朝廷恩信,促其归顺。
李德明接见宋使后,请张浦商议。
张浦道:“先王遗训归顺,当遵从。只是不可轻易就归顺,先好言拖延。”
李德明点头。遂遣使报称:未葬难发表章,请等丧服期满禀命。
张崇贵将情况上表朝廷,建议请遣使吊问。宋朝派遣使臣赴西夏。
宋朝的赴夏使臣刚离开汴京城,潘罗支的使者又来了。这次,潘罗支派遣自己的哥哥邦逋支进京觐见。
邦逋支跪奏道:“我主感谢陛下的恩惠,愿肝脑涂地为朝廷效命,欲率部族及回鹘精兵直抵贺兰山讨除李氏残孽,望朝廷发天兵援助。”
宋真宗一听,喜上眉梢,心里就如江河之水翻腾起来。对付李德明要恩威并用,已经下诏招降了,再以兵示威,相得益彰。有人主动要出兵,太好了,朕装装样子就行了。
“好。”宋真宗开口道:“传诏:泾原部署陈兴,等候潘罗支大军已发,即率军鸣鼓出行,赴石门策应。”
邦逋支又启奏:“陛下,前赐我族都首领的牌印、官告、衣服、器械皆为李继迁劫掠。”
宋真宗一听就来气了,这个李继迁,活该你死,连朕的东西你都敢抢。他忍住气恼,又下旨:“依前例别给潘罗支。”
邦逋支感激涕零,五体投地,“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德明伫立在大漠中,凝神望着远方,高呼:“父王,你不能白死,儿臣一定为你报仇。长生天,父仇不报,我李德明枉为人子!”
李继瑗大声说道:“少主,你一定要为先王报仇啊。”
张浦和野利仁荣也眼泪汪汪。
张浦道:“眼下之计可向宋朝请降,先王也是这个遗愿。”
李德明哭着道:“归附宋朝是一定要办的,我想宋朝不会轻易应允,会提出一些条件。我想趁党项人痛思父王群情义愤之际,为父报仇。二位先生是父王托孤老臣,请答应小侄的请求。”
李继瑗对二人深施一礼,呜咽道:“请二位先生考虑,为我大哥报仇雪恨。”
张浦和野利仁荣也伤感地哭了。
野利仁荣对张浦道:“既然少主有意为先王报仇,那咱们就先进攻潘罗支,为西平王报仇,请军师应允。”
张浦点着头道:“既然少主和二位都想先为西平王报仇,那我们就先找潘罗支报仇。”
李继迁之死,不仅让李德明和张浦等人十分悲痛,而且在党项人中引起很大反响,人人悲痛不已,纷纷请求报仇。党项人本来复仇心理极强,同仇敌忾,有仇必报,以不报仇为耻。哪个部落受到欺辱,附近部落的人就会帮助复仇。
党项族的众多部落里有迷般嘱和日逋吉罗丹二族,十分崇拜李继迁,党项人的英雄死了,是被潘罗支的军兵射死的,这账必须由潘罗支偿还,发誓要为大首领报仇。
日逋吉罗丹大首领对迷般嘱大首领道:“西平王的先人曾经救过我们两族的先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西平王被潘罗支害死,此仇不报,你我枉为党项人。”
迷般嘱大首领眼里泪水滚动,“对,大哥说得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无李家先人相救,我们两族就被吐蕃灭了。”
日逋吉罗丹大首领道:“我们想替西平王报仇,出兵征讨不行,你我两族之力难以战胜潘罗支。我看这么办,咱们诈降他,伺机将他除掉。”
迷般嘱大首领看看日逋吉罗丹大首领道:“我们不要诈降潘罗支,以免引起他的怀疑。我们先归附者龙族,者龙族曾经协助潘罗支攻打过我们党项人,潘罗支很信任者龙族。取得者龙族信任后,再伺机行事。”
“好,就按你的计策办。”日逋吉罗丹大首领道:“我们取得者龙族信任后,就联络李德明。”
于是,二位首领率两个部族归附于潘罗支属下的者龙族。者龙族首领厮敦琶大喜,人马多了,势力增强了,遂重赏二人。
二首领看时机到了,遂秘密遣人来见李德明,说明来意,献上除掉潘罗支的计划。
“天助我也。”李德明听后十分激动,眼里涌上泪水,父王胸有大志,风华正茂,带领党项人和蕃汉民众,英勇奋战,已经恢复了先祖的基业,正要大展宏图,却被潘罗支害死。长生天有眼,给我报仇的时机。他对来人道:“谢你们的大首领,就按计而行。”
于是,李德明派三叔李继瑗率精骑五千,佯攻者龙族。
“报都首领,李德明率大军进攻我者龙族,请都首领救援。”一者龙族模样的使者跪在潘罗支面前。
“李德明来得正好,给本都首领送上门来了,我要将他爷俩一勺烩。”潘罗支立即上马,对来人道:“前面带路。”
“是,都首领。”者龙族使者跨上战马,飞奔出去。
潘罗支紧随其后,率百余骑兵前去救援。路上他盘算好了,与者龙族前后夹击,可一举击溃西夏大军。
“都首领,请进。”者龙族使者将潘罗支让进大帐。
李继瑗怒喝:“潘罗支,你的死期到了!”
潘罗支一惊,看看面前的人,刚要说话,李继瑗大喝:“杀!”
迷般嘱大首领和日逋吉罗丹大首领手起刀落,将潘罗支杀于帐内。他带来的百余骑也被党项军杀死。李继瑗挥军进攻吐蕃。吐蕃军不敌,四散奔逃。
李德明率军西进,乘胜再次攻下凉州城,派大将苏守信率军镇守。
者龙族分为十三个小部族,潘罗支死后,十三个小部族就分化了,有六族归附于迷般嘱部族和日逋吉罗丹部族。
潘罗支的弟弟厮铎督听说都首领被者龙族和党项人合谋害死,又听说者龙族六部归附了党项,就亲自率龛谷、兰州、宗哥、觅诺诸族进攻者龙六族,要为潘罗支报仇。
迷般嘱大首领和日逋吉罗丹大首领杀死潘罗支,给李继迁报了仇,二人立即带领两族跑了,临行派人给者龙六族报信。者龙六族立即动身,但跑得慢了,被厮铎督的人马赶上,将其打败。者龙六族残部落荒而逃,不得已逃进深山里。
宋朝得知这个情况,就派出使者,进山里找到者龙六族,给以妥善安排。
六谷诸豪鉴于潘罗支已死,在一起商议。他们认为厮铎督刚决平恕,至亲犯令也严惩不贷,征战讨伐,威名甚著,乃立厮铎督为首领。
宋朝接到六谷部的上表,有大臣提议授厮铎督官职。
宋真宗道:“朕听说厮铎督德薄望浅,才能平平,虽被立为都首领,不足以统治吐蕃。再之,朕已遣使西夏,欲与李德明和议,如授厮铎督官职,似有不妥。”
新任宰相毕士安奏道:“陛下,臣以为厮铎督虽德才平庸,只要吐蕃人所立就可。其人与李德明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朝授其官职,可使其忠心于我,为李德明树一敌,何乐而不为呢?”
工部侍郎冯拯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宰辅所言极是,授厮铎督官职与德明和议并不矛盾。李党多阳奉阴违,不守合约。我朝也应虚与委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两手之计。”
宋真宗点点头,“众爱卿所言有理,就按爱卿之言办。”
于是,宋真宗传旨,授厮铎督为盐州防御使、灵州西面沿边都大巡检使。朝臣们看皇帝封厮铎督官职了,觉得应该好好利用厮铎督,遂纷纷上言,说李德明未除,正可利用六谷部牵制,使其腹背受敌,应该重用厮铎督,封其官职再大些。于是,宋真宗又下旨,加封厮铎督朔方军节度使、押蕃落等使、西凉府六谷大首领。
号角呜咽,烈火炎炎,白旗猎猎。一群男巫师,张牙舞爪,披头散发,赤脚舞动,嘴里喃喃作声。李继迁坟墓前,摆放着牛头羊头和瓜果祭品。祭案中间,放着潘罗支的人头。
西夏军民都穿着白袍,头饰白巾,面对着坟墓,垂头流泪。
李德明点燃三柱香,举向长生天,深深三拜,然后缓缓地插在香炉里,率亲眷和部下跪倒,对坟墓三叩首。
李德明对着坟墓悲痛地禀告:“父王尊前,儿臣敬禀:仇人潘罗支已被斩杀,大仇已报,儿臣用他的人头来告慰父王,请父王安息九泉。翘企长生天,庇佑父王禔福咸隆,佑我党项和蕃汉诸民,物阜民丰,国运永昌!”
将士舞动旌旗,军民齐声欢呼:“物阜民丰,国运永昌!物阜民丰,国运永昌!物阜民丰,国运永昌!”
号角齐鸣,欢声雷动,群情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