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太后听到嵬名药黙投降了宋朝,顿时惊得直眉瞪眼,一口气没喘上来,摔下龙椅,身子倒在垂帘下。
大首领嵬名药默是李乾顺的同族,亲缘关系稍微远了一些,是西夏的重臣,领会州一带蕃部。宋哲宗见西夏皇族来投,十分高兴,授予嵬名药默西头供奉官,兼本族巡检。
“母后,母后。”
“太后,太后。”
李乾顺和大臣们惊叫着,侍臣连忙救起小梁太后,将她扶坐在龙椅上。
唉—— 小梁太后长长地打个唉声,恨恨地:“投吧,投吧,妹纳僧哥投宋了,阿燕投宋了,嵬名家的人也投宋了。”
满朝的臣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小梁太后瞪着大臣们,咬牙切齿地大喝:“你们也去投吧,都投到宋朝去吧,就剩下本宫和皇上!”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吓得大臣们呼啦啦跪倒,痛哭流涕,一边磕头一边道:“我等忠于大夏,我等忠于大夏。”
夏天来临,天都山又恢复了生机,树木茂盛,峰峦耸秀。没烟峡流水潺潺,两岸层叠起伏的山原,芳草萋萋,一片青翠,仿佛铺上了绿毯。细雨飘洒,朦朦胧胧。高山和河谷云雾缭绕,仿佛仙境。
暂短的清平,没有厮杀,没有烽烟,农民们披着蓑衣,抓紧时间,在和风细雨中辛勤地耕耘,牧民们放养着牛羊。
歌声响起,在广阔的田野中飘荡:
丰年多黍多稌,
亦有高廪,
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
烝畀祖妣。
以洽百礼,
降福孔皆。
这首《丰年》诗歌,本为周成王时期,丰收后的祭祖诗。历代传唱,表达了黎民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渴望。这首诗歌也流传到了宋夏的边界地区。
高亢苍凉的歌声,在田野中回响,表达了西夏农民渴望太平安定的社会,渴望丰衣足食的生活。然而,西夏有几日安宁,百姓有几顿饱食。除了打仗就是打仗,家园毁了,族帐焚了,田野荒芜了,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何其苦也!
歌声刚落,远处响起了战马的嘶鸣。
农民们一愣,停住手中的锄头,仔细地听着动静。
“官军来啦——”
“官军来啦,跑哇——”
西夏农民们相互招呼,扛着农具
,携妻挈子,赶紧躲避。牧民们惊慌失措地吆喝牲畜,一边抽打一边奔逃。
果然是宋军来了。泾原路统制官孙文率领九千骑兵,直抵没烟峡寨,搭起云梯进攻。夏军在寨墙上拼死防守,烽火台顿时狼烟扶摇直上。
孙文见夏军防守严密,拼死抵抗,下令撤军。夏军人少,不敢追击。
宋军一路撤退一路杀掠,带着抢掠的物品和马牛,撤回境内。两天后,孙文又领骑兵来攻,杀掠一阵撤军。没过几日,孙文又领大军来攻。
一时间,没烟峡杀声不绝,烽火连天。
小梁太后得报大怒,还没从宋朝招降臣下的怨恨中解脱,宋军又来进攻抢掠。她立即命令夏州监军嵬名济出击,报复宋朝。
嵬名济带领夏州和洪州三千骑兵,出了洪州,进入鄜延路,兵向顺宁寨。
顺宁寨副将张守德得到西夏降蕃密报,得知夏军用兵动向,埋兵布阵,暗中设下罗网,以待夏军。
嵬名济领大军来到顺宁寨,将其包围。次日,嵬名济下令攻寨。夏军推着云梯,冲向寨墙,奋勇攻寨。寨墙上两军浴血争战,突然间,夏军背后杀声大震,张守德引大军来攻。同时,顺宁寨寨门迅速打开,宋军冲出寨门,杀向夏军。夏军正在专心攻寨,遭到宋军前后夹击,猝不及防,顿时大乱,拨马奔逃。云梯上的夏兵纷纷跳下,找不到自己的战马,只身逃蹿。
嵬名济领着败兵退走长城岭,逃到赤羊川,稍事休息,准备重整队伍,突然炮声响起,宋军伏兵杀过来。夏军大惊,仓皇应战,不敌宋军,被杀数百人,战马被掠近千匹。
嵬名济败回,小梁太后以李乾顺的名义下旨,痛责嵬名济,领其严守夏州。
宋元符元年、夏永安元年(公元1098年)五月,鄜延路经略司以顺宁寨被围,命钤辖苗履统诸将出界,进攻夏州。嵬名济得报,不敢怠慢,连忙遣使驰奔兴庆府,向小梁太后禀报。
夏州乃西夏故地,党项兴起之地。小梁太后恐夏州有失,急命党项大首领嵬名乞勒,协助嵬名济防守夏州。
嵬名乞勒得旨,立即率军驰往夏州,与嵬名济商议退敌之计。
嵬名乞勒道:“宋军进攻夏州,一条路是长城岭,一条路是十里井。长城岭离洪州较近,洪州守军常巡边至此,我军多次在此设伏,宋军不能涉险走长城岭,必走十里井。我军可在十里井设下埋伏,袭击宋军。”
“大首领之计甚好。”嵬名济十分赞成,“除十里井设伏,当在大沙堆立下我军营寨,与夏州成犄角之势,以为相互支援。”
二人决定,嵬名乞勒率军在夏州城南四十里的大沙堆扎寨安营,嵬名济领军在十里井设伏。
苗履领大军出延安城,顺着清水河西岸向北进发。两天后,大军到达塞
门寨。苗履命大军寨外扎营。
次日清晨宋军继续北进。前方出现两条道路。前锋王拱命快马请示苗履。
“禀大帅,前方有两条路,一条向东通十里井,一条向西通长城岭。王将军请示大帅,我军走哪条路。”
苗履向前方眺望。前方山峦起伏,如一条巨蟒横卧在宋夏边界上。这就是横山山脉。横山之地原为党项的领地,是党项的发祥地之一,近年来山南的广大地区被宋军占领,党项和其他蕃族被迫退到山北。
苗履果断地下令:“前锋军向东走十里井。”
王拱得到命令,率领前锋军五千人马向东进发。苗履命大军向西进军,奔长城岭而去。
“报大首领,宋军奔十里井而来。”
“好,知道了。”探马的报告让嵬名济大喜。夏军近二万人已经在十里井设下埋伏,就等宋军到来。
两个时辰后,宋军的旗帜出现了,在温暖的宣风中飘荡。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入山谷。
嵬名济在半山腰上兴奋地观察着。宋军的人马不多,他知道这是前锋军,大队人马还在后头。于是传下命令:“先不要出击,等宋军大队人马进入山谷,鸣金出击,击鼓撤军。”
半个时辰过去了,宋军先锋军已经进入夏军最佳伏击位置,宋军的后续部队还没到来。嵬名济有些着急了,宋军大队人马再不进山谷里,宋军前锋部队就出了埋伏圈,若是此时宋军大部队进入埋伏圈,伏击战也不好打,宋军前锋军可以回来救援,夏军就陷入宋军的夹击中。若现在就出击,宋军大部队赶来,夏军无法将其包围,极可能被宋军反包围。
嵬名济急的头上冒出汗,向谷口望了望,仍不见宋军大队人马,他咬了咬牙,对身后的传令兵下令:“出击。”
几名传令兵敲起了铜锣。当当当——当当当—— 铜锣有节奏地敲响。“杀呀——杀呀——”夏军突然从隐蔽的地方冲出来,杀向宋军。宋军惊慌起来。
王拱长枪一挥:“迎敌!”
宋军立即挥舞刀枪扑向夏军。两军在山谷中厮杀起来。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见宋军大对人马来援。王拱心中焦急,一支点纲枪左刺右挑,也冲不出包围圈。宋军渐渐支持不住。
王拱大吼:“顶住,顶住,大队人马马上就杀来了。”
宋军一听,奋勇反击。无奈人少,败局已定,有人开始逃跑。
就在宋军大溃之时,夏军快马狂奔到嵬名济马前:“禀监军大人,大沙堆遭到宋军进攻,快要顶不住了,大首领恐夏州有失,请监军大人立即撤围增援。”
嵬名济大惊,没想到宋军大部队出现在大沙堆。如果大沙堆战败,宋军就长驱直入到夏州了,夏州城只有一千多老弱军兵把守,一定守不住。他顾不得眼前的宋军了,慌忙下令:“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