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司坐堂的侯荣一来就处理众多事情,都察院是科道言官的聚集地,光各地的巡察御史就不知多少,还有巡盐、巡铁、巡茶御史等等。
经历司需要传递的文书宗案就多了很多,而且一件都不能错,还有传上来的文书,都需要分轻急缓重递上去,这可需要一定的经验才能做到的。
不过到了巳时左右,就有宫内太监来找侯荣,让他去衍清宫下书房去觐见新皇。
侯荣内心一惊,连忙去向黄正亚告罪,黄正亚自然不会阻拦,还让他快些去见皇上,不可怠慢。
听了黄正亚的话,侯荣这才整理容态,朝着皇宫而去,好在有人领他进去,穿过了重重关卡,径直来到了衍清宫。
这已经是侯荣第二次来这里,所以心态也平和了许多,不再与第一次一样,有些惊叹和震惊了。
待有小黄门出来通禀让侯荣进去后,侯荣这才躬身而入,待到了这下书房里,侯荣看到了年龄不大的少年天子。
看着他那稚气未脱,却又偏偏身穿龙袍的样子,让侯荣看得有些恍然,也不得不佩服康平帝的心思,真就将大衍江山传到了这样一位如此年轻的太子手中。
“微臣侯荣参见吾皇万岁!”
侯荣虽然内心思绪甚多,可还是急着要行礼的,不然被人参一个君前失礼,又或是惹得这位少年天子不满,就十分不好了!
“平身吧,哈哈,侯卿,这几日在都察院可还算习惯?”少年天子十分开心,似乎是因为见到侯荣的缘故。
这让侯荣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微臣只是都察院芝麻小官,哪里敢言习惯不习惯,此乃微臣本分!”
“哈哈……这里没别人,无需如此,就如同此前,跟朕还只是太子一样即可!今日,你便再给朕说说一些趣事如何?”少年天子似乎依旧对侯荣十分的感兴趣,还记着此前侯荣和他说起过的趣事。
侯荣不敢有违,不过和东宫那时自然没法比了,此时侯荣离这位少年天子远远的,不像此前一样,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交谈,毕竟此刻少年天子是大衍王朝的皇帝了,自然是不同了。
“……嗯,听了侯卿所言,朕又有所得,说起税收……侯卿觉得,在江南实行新的商税如何?”少年天子淡然地问道。
侯荣听了却心中一动,连忙回道:“回皇上,三十税一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可实际上,商人想要卖出货物,远远高于这个税率,故臣觉得,新商税是次要,最主要还是得让当地官府停止征一些莫名或繁复的税收才是正理,如此,统一各地商税,方可为朝廷增加进项!”
“嗯……侯卿所言甚是啊……哈哈,朕觉得也是该如此啊……”少年天子听了,显得十分开心。
可在侯荣看来,这位年少的天子想得太简单了,自衍太祖建立大衍王朝,已经一百多年了,各地商税早就达成了一个平衡。
当地官府和官吏以及士绅,对于商人、商行的控制,早已经形成了共识,如果此时朝廷提高商税,就是从他们口袋拿钱,肯定很多人会反对的!
“皇上,话虽如此,可真要实行,恐非一两日的功夫可以达成,故此,微臣觉得,皇上该从长计议才是!”侯荣不得不给这位少年天子泼泼冷水。
“朕自知,否则,太上皇早就如此做了……不知侯卿可有什么建议?”少年天子似乎也知道这是一个十足的难题,便问起了侯荣的意见来了。
“皇上……微臣亦是没有什么建言!”侯荣自然不敢轻易松口,朝廷上的官吏大臣们,哪个家里不沾着做生意的门道?多少都会有。
如果他提出建言,最终被新皇采纳,以后被人知道,是他的提议,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朕让你说便说,为什么推三阻四的?”少年天子似乎有些不悦。
侯荣听了,额头开始冒汗了,心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了。
此前他还只是太子,说再多,侯荣也不怕得罪人,可此时坐在侯荣面前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君无戏言,一言九鼎的道理,侯荣还是知道的,万一少年天子采纳了他的建言,此后不论成不成,背锅的肯定就是他侯荣了!
可此时少年天子已经逼着让他说了,他也不可能故意当哑巴,什么都不说吧?
侯荣也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回皇上,微臣觉得,或许可组建一个由商人组成的商盟,以此便可断绝官商勾结,商人们只负责买卖,任何人不得插手,也不可用银子贿赂官吏,在框架内进行公平竞争,而且各地的商品价格,都可商盟定价,不过得遵循供求关系,若是某地出现灾难,也可由商盟出手,调动更多的粮食稳定价格,这样也可以缓解朝廷赈灾的压力!”
“商盟?有意思……有意思,这样……你写一个折子,替到朕这里来,朕先看看可不可行!”少年天子十分开心,听侯荣说的,似乎意犹未尽,便让侯荣递折子上来。
“微臣遵旨!”
侯荣只好躬身接下,心里长呼一口气,至少将这位年少皇帝给堵住再说,其余的今后再慢慢解决。
接着少年天子又跟侯荣说了一会话,侯荣便退了出来,而等他出来时,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这一进去就是一个时辰了,侯荣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一样,可能是皇宫内太过于燥热的原因。
又或许是侯荣内心并不平静,此刻出了皇宫,侯荣这才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回到都察院经历司后,侯荣依旧在思考着和少年天子奏对。
虽然感觉压力徒增,可侯荣还是觉得有些幸运,至少新皇依旧记着他,这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
京官这么多正五品能上朝仪的官员,可真正可以和皇帝单对单奏对的官员,可谓是凤毛麟角,更侯荣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这份恩荣,换成他人,肯定要奔走相告了。